第11章(1 / 2)

我带着雪花逃跑一样的离开了那里,直到走到了旷野上,重新回到阳光下,一望无际的空旷荒原让视野开阔起来,我的心才重新安稳下来,出了一口轻松的长气……

从野湖回来以后,傍晚,我在土炉灶上炒菜的时候,雪花忽然再次不声不响地走到了我的身边,它反常地安静,在我脚下卧了下来。

我敏感地回头看了看,以为是有什么人来了,可是菜园里,沙丘边,远处的荒地,到处都空荡荡的,连一只鸟儿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我很奇怪,以为是雪花跟我一样,长期和人类隔绝的生活让我们都变得有些神经质了,一直到吃饭的时候,雪花才恢复了常态,但是它的样子若有所思,有点郁郁寡欢。

这个时候,我的脑海里不由得再次浮现出了胡杨林的样子。

等我忙完了开垦菜园的工作,已经是几天后了,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里,我的足迹遍布了农庄周围十公里以内的每个地方,我就像一只狮子,只要吃饱了饭就在自己的领地上漫游,并不厌其烦,乐在其中。

我常常会有新的收获,有时候是发现一种新的不认识的植物,有时候是发现从未见过的沙漠生灵,最让我动心的是另一片荒地的发现。那块地在胡杨林西北方向大约半公里处,是一个新的芨芨草覆盖的狭长带,只是几座大沙丘像使了障眼法一样把它和我的荒地最北头分割了开来。

我花了两天的时间仔仔细细对那个巨大的狭长带完整踏勘了一遍,我想我发现了一片新的可开发的土地,我判断这块土地将来一定是土质最肥沃的良田,甚至超过了我现在初步划定的开垦区域。

因为这块土地上几乎没有盐碱,大片的芨芨草平铺在田野上,不但土地平旷,视野呈扇形逐渐向北开阔,而且绕过这几座沙丘以后,在我的荒地最北头,只要把一条只有两百米宽、三百米长的土地也开垦出来,就能够把这块地和我即将开垦的荒地连接起来。

这块土地大约有四五百亩的样子,这个发现让我又惊又喜,尽管我知道最近几年我经济力量薄弱,可能没有能力开发它们,可是想想古茀的千亩农庄,我还是忍不住对可能的未来稍稍畅想了一番。

回来的时候,阳光格外灿烂,我们的位置是在胡杨林的最北头,从北头南头联系起来看,实际上整个的胡杨林是坐落在一大片的洼地里的。

从北头看胡杨林,在明亮的阳光里,整个胡杨林显得平静慵懒,有几只百灵鸟在胡杨林里发出清脆的鸣叫,它们婉转悠长的叫声带着轻松欢乐的调子,让我不由得精神放松了下来。一切看上去都非常正常,于是,我带着雪花穿越了整个胡杨林。

林子很大,树林里盐碱很厚,但是很多地方还可以看到一片片板结的土地,上面裂出了一个个深口子,如果没有水灌溉,也许这些板结就是下大雨淤积的泥水造成的,幸亏还有大雨,不然,这些树木真的是一点指望都没有了。

我在树林里捡到了一块生满铁锈的铁块,它的形状很奇怪,好像是一把断了的古剑,尽管锈迹斑斑,铁锈长满了剑身,但是仍然能看得出来,铁块的两侧明显地变薄,有着明显的锋刃的痕迹,我反反复复地仔细看,在周围附近找了又找,没有发现它的其他部分。

这是一把古剑吗?它从哪儿来?是什么时候遗失在沙漠里的?它为什么会在胡杨林里?

我从脑子里少得可怜的关于这块土地上的历史故事里寻找线索,我知道,这片土地上从汉朝以来就有士兵驻兵屯守,汉武帝的时候,张骞出使西域,他当时出使的目的之一就是在西域各国访求冶铁和铸剑的技术,从匈奴人那里拿到一种铸金刚剑的材料。

汉代,西域三十六国,彼此之间经常发生战争,汉军也在数百年间,发动过多次远征。唐代的屯戍也很兴盛,我至今还会背诵唐代诗人写的一些军旅诗。

清代,好像虎门销烟的林则徐也曾经路过这一带,现在的一百多公里外的奎市当时是接待过他的一个小驿站。

汉军、唐军、清军,这把断剑属于哪个朝代呢?它的主人是谁?它身上有什么样的故事?这片胡杨林不可能在汉代唐代就存在,它不可能有这么古老,那么它是什么时候就存在在这片沙漠里的呢?明代?清代?

我想起一个传闻,在河西走廊,一个农民挖菜窖的时候,挖出了一块金牌,经考证,这块金牌竟然是成吉思汗时代,蒙古大军传令官身上佩戴的令牌。

那时候,蒙古铁骑横扫欧亚两大洲,从蒙古草原到西域到中亚西亚,万里之遥全靠骑马,这个传令官姓甚名谁?这块丢落在黄土地上的金牌属于谁呢?他的主人肩负着怎样的使命?为什么丢下了这块令牌?他是无意间弄丢了,还是在路途中遭遇了不测?

我想着金牌的迷案,摩挲着断剑,反复观摩,这把断剑呢?它会不会像那块金牌一样,也有一个传奇的故事?

我脑子里七想八想,百思不得其解。一个上午的行走让我感到劳累了,于是我找了一棵巨大的横亘在地上的胡杨树,在树干上躺卧下来休息了一会儿。

这棵巨树的直径大约有一米的样子,横卧的身躯就像一张宽阔的桌面,可以让一个成年人舒适地躺下来睡觉,树干表面的树皮已经接近风化了,用手稍微一揭,一大块树皮就掉了下来,落下被蚂蚁和其他微生物蛀蚀的粉尘。

“即使生长了千年,也难逃被大自然淘汰的命运。”

“它们只是缺水,如果有了水,就会恢复生机,胡杨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倒,倒而千年不朽。”

“那只是个传说,短短百年,谁亲眼见过它们能千年不朽呢?在它们失去水源滋养的第一个一百年,我相信它们真的都会死去了,但不能不承认,比起其他的树木,它们真的耐旱耐盐碱,生命力很惊人。”

“可敬的生命。”

“是的,可是,再也没有水了,再也不会有水了,大河已经被截断,再也不会有大洪水来淹没这片胡杨林了。”

“不,自然的奇迹无所不在,天会下雨,雪会融化。”

“可是,那远远不够,这里是沙漠,骄阳如火,即使有一个湖泊,如果没有源源不断的水流入注,它一样会干涸。要知道,巨大的蒸发量远远大于降水量,仅仅依靠雨水和冬季融雪,它们甚至还没有落地还没有融化就被蒸发掉了,雨雪只能延缓它们的痛苦,最终它们都会干旱而死。”

“天无绝人之路。”

我不由得摇头。眼前残酷的自然生存法则在无情地嘲笑所有轻视它的人。

我环视着胡杨林,就在这个时候,野湖忽然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一个惊人的想法突然钻进我心里,野湖距离这里只有几百米远近,为什么不能把野湖里的水引到胡杨林里来呢?不,那水远远不够!但是假如在干沟里筑坝蓄水呢,雪水、雨水统统蓄积起来呢?在野湖边开凿一条引水渠,把抽上来的水都引流到胡杨林里来呢?

这里是一片洼地,这是可行的,但是,蓄水就必须修坝,我的眼前马上浮现出干沟巨大的深壑,即使紧挨着野湖的大坝向东面修建到头,最窄的地方也至少有五六十米宽,有二十米深,想要建一座水坝,哪怕只有三米宽,要投入多少砂石,土方,水泥,石头,预制板,闸门……

不仅仅是材料,还有精确的数据、计算、搬运、人工……

“这不是在连队的小渠道上修一个简易小梗子,打两个木桩,塞几根树枝,糊几层杂草和淤泥就能挡住流水,这是一个大工程,需要推土机、拌浆机、人工、运输等等——”

“这里是在沙漠深处,道路不便,没有合适的道路能直接开到野湖边,所有材料运过来还要依靠人工搬运才能送到沟底,要是为这件事开一条路的话。”

想到茂密的荆棘林,我情不自禁地摇头。

“根本不可能,无路可通——”

大沟的东岸倒是一马平川,车子可以从东边直接开到大沟边上,但是这条大沟绵延上百公里,沿途穿越的都是戈壁荒滩,并没有谁在大沟之上建造桥梁,假如机器设备材料想从东边运过来,车子能从哪里进入沙漠腹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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