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 2）

我觉得和南部比较起来，西部简直算得上是一个大植物园了。荒原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一小片长满了芨芨草、红柳和荆棘的小丛林，这些丛林分布在一个个小沙丘的周围，和南部的深沟大壑相比较，这种地理状态要温和许多。广阔的平野上丘陵起伏不大，多数沙丘的高度也都在三四米到七八米不等，都是纯粹的小沙丘，覆盖着细沙，含土量不大。沙丘上生长着一棵棵拳头粗细的小白梭梭，周围杂长着红柳和灌木，青色的细沙覆盖在沙丘的顶部，划出优美的弧形，跟风吹过留下的一道道纹路一起，组成了平缓的线条。

红柳正在盛花期，开得如火如荼，满枝的花穗灿烂夺目。一丛丛的蒺藜科灌木们茂盛生长，这里的矮灌植物不少，长得最旺的是霸王灌木，霸王灌木是古尔班通古特沙漠上最常见的灌木，植株可以长到半米甚至一米五高，它能成为沙漠王者，得益于它非同寻常的地下长达数米甚至数十米的强悍根系，拥有强大的根系是众多沙漠植物共同的特点，但是霸王灌木更加超乎寻常，其他的植物在八月立了秋才会结籽，而它们早在冰雪初融就已经孕育花蕾开花结籽，现在籽粒已经快要成熟了。

灌木四周长着一棵棵的甘草，松果形状的紫色花球朴素安静，掩映在青绿的枝叶下，我掐了一些嫩枝和花，准备回去以后焙干，虽然现在我不抽烟了，但是有时候含服一点儿，对化解身体的湿毒还是很有好处的。

除了长有半米高褐色花箭的独尾草随处可见外，荒原上还长着一片片开着娇艳的粉红花朵的骆驼刺。骆驼刺是沙漠一宝，也是沙漠里最常见的小灌木。我小的时候，母亲就采它的花朵晒干以后泡水给我们喝。骆驼刺的叶片小巧灰绿，长得其貌不扬，但是看上去生机勃勃，花朵倒很艳丽，貌似桃花，粉红柔嫩，很漂亮，我采了几朵放进嘴里咀嚼，味道微涩，有一点儿甜味，花朵和骆驼刺秋天的刺果一样，对腹泻和肠胃不适都有好的效果，母亲貌似还用它们煮水治过脚气。现在有时候在农贸市场门口可以看到有人摆盒售卖，装在筐子里，它和老鼠瓜一样，可以治疗风湿性关节炎。

独尾草长得高大，半米高的一片远看像是一个个花圃，它们的绿色长叶长得和兰花的叶片一样，要更高更宽一些，摸上去比兰花的叶子硬，但是并不坚韧，一样柔软易折，一支支花箭有的已经孕育出了花苞，有的细小的花苞还紧紧贴着茎秆没有展开。

这里还有各种各样的荠草，我能叫出名字的只有三种，一种叫棉棉荠，现在开满了白色花朵，花朵上披着白色的绒毛，这一种最好辨认；另一种叫船荠，开着串串青白色小舟型小花，看上去也比较可爱；最漂亮的是厚壁荠，长得几乎和油菜一模一样，不过是一大捧，也开着满满的小黄花。除了这三样外，古尔班通古特沙漠里还有绵果荠、螺喙荠、鸟头荠、脱喙荠、前果庭荠、薄果荠、小果亚麻荠、线果荠、弯角荠等，现在是花开时节，它们也许就生长在茂密的草丛里，因为草丛里开着各种颜色的小花，我对它们不熟悉也不能一一分辨出来是哪一种荠开的花。独行菜现在长得有一尺多高了，紫红色的茎秆从草间抽出来，它有点像站立的马齿苋，每一根枝条头部都开出了一小簇淡黄色的花，看上去很别致。宽翅菘蓝长得也很像油菜，茎秆细长，叶子细窄，也开着油菜一样的黄色碎花，但没有什么香味。小果菘蓝长得像奶汁草，茎秆矮粗，比宽翅菘蓝更油绿矮壮。

沙漠花中的小精灵是沙漠郁金香，我小的时候就特别喜欢这种野花，曾经把它们从戈壁上挖回家，养在花盆里，它们贴着土壤长出两根兰花那样细窄的绿叶，绿叶趴伏在地上，从中间抽出一支毛茸茸的绿褐色的花茎来，只有十到十五厘米高，弯曲的茎顶上开着一朵安静的小白花，六片花瓣，像一颗星星，也像一朵雪花，怯生生地向世界探出小脸，它看上去很单薄，走近了可以看到花朵里含着娇嫩的黄色花蕊。

苔原过后，我进入到一片茂密的草原，尽管那里罗布麻长得郁郁葱葱，但是密草中也盘踞着大片的白刺和沙棘，路不好走。沙丘下到处生长的白刺和沙棘，把沙丘间的路都遮蔽得严严实实。现在，白刺暗红的花朵开得密密麻麻，沙棘娇嫩的黄色花簇也生机盎然，这里有几种不同的沙棘，小一点儿的植株花是红色的，碎玉一样；高大的植株花是红色和黄色的，黄色的尤其醒目，明亮的鹅黄色花朵像孩子天真的笑容一样挂在枝头，玲珑可爱。在茂密的枝叶掩盖下，小沙鼠的洞穴同样密密麻麻。和沙棘一样，白刺也是到了秋季结果的，到了深秋，白刺的红色小果累累垂珠，簇簇晶莹鲜红，也有黑色的果实，沙棘果大都是黄色的，它们相互辉映，把沙漠映衬得非常美丽。

小时候，在沙漠里玩耍，我们会采它们的果实来当小零嘴吃，白刺果甜润多汁，有点类似枸杞子的味道，比枸杞子圆润也大一点儿，沙棘果酸甜，更合我的口味。这些植物是沙漠里的宝贝，迷路的人若遇见它们，是能救命的，可以充饥也能解渴，它们是珍贵的保健品，从前，父亲的肠胃不好，他就常常用晒干的白刺果泡水喝。

白刺果不但可以抗衰老、抗炎症，还可以酿酒、酿醋食用。我大概记住了方位，准备秋天来采摘它们的果实晒干保存，在沙漠里生活，万一偶有咳嗽感冒胃疼肠胃不适什么的，即使一时没有药可以服用，靠服用白刺果和沙棘果也能够缓解和治愈。

沙棘、白刺和麻黄草一样也是可以人工种植的。沙棘是珍贵的补药，具有很高的经济开发价值，可以做成各种保健品。白刺和麻黄草一样是沙漠里特产的药草，提取物可以独立制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