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归（2 / 2）

两人并肩走在树枝光秃秃的林荫道上，道两边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迎面而来的，是略带潮湿的清冷。春天不远了。

“你怎么会来？”

“哦，回来办学籍的手续。”

“你怎么会……”

“呃，我办完事就在操场溜达，正好碰到，就……”

?“哦，真巧”

“……”

“你最近，好不好？”

?“……，我，还好吧。你呢？高中是不是挺累的？”

“嗯，累。”小秋心里就像有只猫在玩毛线球，开始上蹿下跳的，渐渐地就乱作一团。

“我，我，我很想你。”小秋突然说出一句连自己都吓了一跳的话，这句话就好像在天庭被关押了上百年的囚犯，总算得以释放重返人间。

蓝沫停下了脚步，低着头站在那里，良久，突然抽泣起来。

小秋走上前去，用手?去擦蓝沫脸上的眼泪，她总是怕他的眼泪会冻住，可是当她伸出手触摸到蓝沫的脸时，自己的眼泪却瞬间决了堤。

?蓝沫抓住小秋的手，竟一把把小秋拥进了怀里，两个人的眼泪滴落在对方的肩膀上，冰凉的、温暖的。这一刻，他们曾经同窗的校园看到了，那划着白石灰跑道的操场看到了，夏天时郁郁葱葱的林荫大道看到了，即将融化成水的路旁的冰雪看到了….追上前来的婉婉和耿乐也看到了。

这一天，小秋平生第一次没有请假就翘课了。他们找了一家牛肉面馆，吃了两碗面，就在那里呆了整整一个下午，伙计在一旁打盹儿，店里的炉子烧的很旺，店里很暖和，一下午，只有他们两个顾客。小秋和蓝沫终于可以在一个温暖的地方长长久久地呆着了。?在那个下午，蓝沫给小秋讲了这半年多以来他的经历。

父母离异后，他和妈妈搬到了那个平房。妈妈开始酗酒，因为酗酒，在单位出了事故，单位开除了她，家里没了收入，蓝沫就去学校的校办工厂打零工，挣一些糊口的钱，渐渐地，就耽误了学业，最后导致中考落榜，分数只够上中专的，他不甘心，可是家里的环境，妈妈希望他能早一点出来工作，后来，他跟妈妈君子协定，他读中专，妈妈戒酒。妈妈答应了，他妥协了。再后来，妈妈认识了一个外地在这里做小生意的浙江人，两个人互相有了依靠，于是处了两个月就在一起了，到底领没领证，他也不知道，那个男人带了一个闺女过来跟他们一起住，一家两口变成了一家四口。他和爸爸几个月才见了一面，爸爸以妈妈再婚为理由，拒绝给他抚养费，妈妈闹了段日子，也就作罢了。

蓝沫在讲这段经历的时候，手里缓缓地把装着半杯水的玻璃杯子一圈圈地转着，眼睛始终没有看过小秋。小秋的眼睛就盯着那旋转的玻璃杯子，就好像自己是那杯中的水，摇晃着、旋转着，一阵阵眩晕、一阵阵游离，但她清楚地知道，坐在对面的这个人，她再也不会忘记，那种被他拥入怀中的温暖，将再也不会冷却。

“其实，其实……今天遇到你，不是巧合。我这几天，每天都来学校，开始是办学籍，后来，就是想来看看学校..看看你……”?蓝沫说这句话的时候，抬起头看向小秋，那目光的炙热，是小秋从未感受过的。

伙计给加了煤，然后走过来收了他俩的碗筷，只留了两只空杯子在桌上。炉子里的火着得呼拉拉的，小秋和蓝沫不舍地看着彼此手中的杯子，开始留恋起这片刻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