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归(1 / 2)

1995年,春

这一年的除夕下午,小秋躲在自己的房间里,读着《挪威的森林》。买那本书的时候,她并不知道这本书的名气,精装和简装的《挪威》摆在一起,精装封面上一棵灰白色背景的树吸引了小秋的目光,她盯着那个封面出了神,让她想起蓝沫家巷口的那盏路灯,但精装本比简装本要贵将近一倍价格,小秋在书店久久翻阅过精装本后,拿起简装本去付了钱。?

小秋其实并不是很喜欢《挪威》的那种语言的风格,但这个故事,却深深吸引着她,就好像一朵白兰花在心里缓缓地绽放,她似乎闻得到那种倾心的味道。那个国家的那个年代,是小秋完全不了解的,她只是在书里感觉到了主人公的迷茫和孤独,这一点,是小秋熟悉的。

爸爸做了一桌菜,在客厅唤小秋吃饭,“小秋,吃饭了,春节晚会要开始了!”?小秋似乎是听着爸爸每年这时候一成不变的呼唤长大的,听到这一句,小秋知道,是除夕了,把书合上,放进抽屉里,又拉开抽屉,把书又往里放了放,再推上抽屉。

三口人不言不语地吃着饭菜,眼睛都盯着电视,爸爸时不时夹点菜到小秋碗里。妈妈很快就吃完了饭,坐到一旁沙发上织起了毛衣,和往常一样,除夕于她,仿佛没有什么特别,不过就是一天之后的另一天。??

小秋帮爸爸收了碗筷,要帮爸爸洗碗,却被爸爸拉开了,“今天过年了,秋宝不干活啊,嘿嘿。”小秋就去看了两眼电视,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间,继续拿出《挪威》,看到渡边得知了直子的死讯那一节,已经快12点了,电视里又传来了一年一度的主持人送祝福的声音,小秋轻轻地合上书,趴在桌子上发呆,本来是在思索着直子的死,却又忽忽悠悠游离到别处。

去年的此时,她正从蓝沫的手中接过了那双带着雪花的手套,小秋从抽屉里拿出手套,把手套贴在脸上,仍旧是暖的,但那已经不再是蓝沫的温度。

楼下依旧有孩子在放礼花,礼花绽放起来,把窗户照亮,印在小秋的眼睛里,小秋不知道,蓝沫家那条灰色的巷子里,此时此刻是否也有人在放礼花,蓝沫会不会还像去年此时一样站在门口看着,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可是,?小秋突然间就想不起来蓝沫的样子了,那个巷子里灰色的蓝沫和去年除夕小秋面前温暖的蓝沫,她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就好像突然间有人拿了一块橡皮,把小秋脑子里最多最醒目的那个标签一次性全部擦除了。

渡边在三十七岁的时候还想得起十九岁时爱上的直子,而就在响成一片的1995年零点的鞭炮声中,小秋开始忘记蓝沫。

?因为没有离开原来的学校,所以高中生活对于小秋来说,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大多数同学还在一个班里,依旧是以成绩排名论英雄,只是课业的压力大了很多,可以用来发呆的时间少了很多。物理和化学课把原本一周一节的音乐课挤成了三周一节,体育课也由课表上的一周三节变成了两节,于是,音乐课变成了同学们的自由天堂,而体育课则变成了人间乐土,即使体育课上依旧是各项为了会考而进行的达标训练。

这天下午体育课上,老师把男女生分成四组练习四百米跑,小秋这天身体很不舒服,浑身无力,本来想请假,但是又怕影响成绩,就坚持参加了练习,?当跑第二个四百米半圈的时候,小秋突然眼前一黑,倒在跑道上。

醒来的时候,躺在医务室的床上,婉婉和耿乐在旁边。“小秋,小秋,你总算醒了,吓死我们了!”“是啊,我们以为你….”这两枚二货,凑到一起,就别指望能吐出什么象牙了。“我怎么了?”这时候,医务室大夫走上前来,“你有些贫血,没什么大事,躺一会儿就可以走了,回头去医院开点药吃吃。”

“小秋,你猜是谁送你来的医务室?”婉婉像是突然打了一剂兴奋剂,募得从椅子上站起来。?

小秋?疑惑地看着婉婉。

“是蓝沫!他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他嗖的一声跑到你身边,抱起你就往医务室跑了!我们开始都没认出来他,是刚才我们跟到医务室的时候,才看到他。”耿乐接过话茬愈加兴奋地?手舞足蹈。“是啊,是啊,不知道他怎么跑来学校了,好奇怪!”婉婉附和道。

小秋下意识地一下子坐起来,愣了几秒钟,问了句,“我来这里多久了?”“也就5分钟不到吧,你醒的还挺快的。”

“5分钟,5分钟……”小秋默念着,突然拔了手上的点滴针头,连鞋子都没顾上提好,就跑了出去。婉婉和耿乐被这一系列举动吓傻了,俩人大眼瞪小眼,半晌才反应过来,一前一后追了出去。

小秋疯了一样从二楼跑到一楼,远远超过了跑400米起跑的速度,刚跑出医务室楼的大门,就听见后面有人叫他,“小秋!你干什么?!”

小秋回过头,看到蓝沫正站在大门口,还是穿着去年冬天他一直穿着的那件蓝色的棉衣,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蓝沫的样子,虽然曾经一瞬间遗忘,却在这一瞬间统统回来了。小秋好久没有这么开心的笑过,看着蓝沫,她笑着流出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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