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殇（2 / 2）

“好了好了，大家不闹了，班长点名！”张老师安顿好司机，来招呼同学们。“老师，我提议，班长冲着大山点名，能听到回声的！”婉婉这鬼精灵蹦出来，出了个特别浪漫的主意，立刻受到同学们的赞许。45个同学，并排站在路边，都冲着大山，班长周梅就好像得到了一个特别光荣的任务，使劲儿清了清嗓子，对着大山开始点名“徐超..徐超””到……到“”陈宁..陈宁“”到……到“”藿凯……藿凯“”到……到“….同学们平生头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如此享受点名这件事情，这种快乐是千金不换的，在那样纯真的年代，在那样炙热的青春里。

大约跟着张老师步行了10分钟，终于到达了写生的目的地。这是一个向阳的山谷，有溪水，有松柏、云杉，还有黄色、紫色、白色的野花，在蓝天白云下，就好像是个世外桃源。这里跟背阴的山地，完全是两个季节的景象。张老师指引大家5人一组，纷纷落座，”同学们，我们开始今天的美术课，今天，我不是你们的老师，我只是把你们带到大自然这位最棒的老师面前，让他教你们如何画画。大家不要有顾虑，不要怕画不好，就把你们看到的和你们感受到的，都呈现在你们的画板上。好，开始吧！“张老师说完，也走到一旁支起画架，和同学们一起写生。

蓝沫和小秋被分到一个组里，他们并排坐着，中间隔着两个同学，他们各自把画板放在腿上，静静地望着眼前的景，不约而同地闭上眼睛，再睁开，可是这一幕，只有山谷看见了。山风轻轻地吹拂着他们画板上洁白的画纸，发出悉索的声音。小秋用余光看到蓝沫画板上北风吹起一角的画纸，心里竟莫名的幸福起来。这个片段，也烙印进小秋关于蓝沫的记忆篇章里。

同学们大约用了一节半课的时间，都纷纷完成了写生的作品，递交到张老师手里。耿乐跑到张老师的画架前，取下老师的作品，手里扬着让大家看，”快来看啊，张老师的大作！“几个男生上去哄抢，耿乐顺着小道就冲山上跑去，后面男生追得越欢，他跑得越快，”耿乐，别跑了，危险！“张老师跟着大家就追上去，耿乐没看到老师，还一个劲儿往山上跑，张老师追上后面几个男生，让他们停下，自己继续追赶耿乐。山上的松柏长得错综，人跑进去，几分钟就看不见人影。耿乐又跑了几分钟，看不到后面的人，只听到好像有人喊他，才发现脚底下根本没有路了，有点害怕了。就回身想原路返回，可是他光顾着玩闹，根本忘了来路，每一棵树都长得一样。张老师喊着追着，也根本顾不上看脚下，耿乐听到有人喊他就回应着，”我在这呢！我在这呢！“”你别动，在原地等我！“张老师见不到人，空喊着，只一心急着找耿乐，却没留意脚下，突然，踩上了脚下的一个松果，脚底一滑，失了重心，整个人滚了下去，不偏不移的，一头撞在了半山腰的山石上……耿乐听到”啊“的一声，知道追他的人一定出了危险，赶紧沿着声音找去，花了大约十分钟，才发现被拦腰卡在半山腰的张老师，耿乐上去抱住张老师就大哭起来，”老师，老师，你醒醒！“张老师费力的睁开眼睛，看到耿乐，微微地笑了笑，又昏了过去。耿乐看看自己的双手，全是血，他吓得大哭起来，”来人啊！张老师死了！张老师死了！“。引得山下的同学们全都上来了。

几个男生轮流背着张老师走出了山谷，上车，赶去医院……

45名同学，一个也不少，簇拥着把老师送进急诊室，张老师被推进CT室，机器还没启动，就停止呼吸了。死亡通知上写着，头部重创导致脑部大出血，死亡。死亡时间：1993年10月17日16:08:46。

听到这个噩耗，45名同学，在急诊室外的走廊里，哭成了一片，引得各层的医生病人都来围观。

”我们今天上课前，请大家起立，为张老师默哀3分钟……“

从那以后，同学们再也没有上过户外写生课，学校的规章制度上又多了一条”严禁一切校外户外的教学活动“。

这天晚上，小秋把自己写生的那副素描对折，贴在写着那句“那里风景特别好，所以再远也有目标和动力，就不觉得累了。”的笔记本旁页上，合上笔记本，趴在灯下，久久地发呆。这是小秋平生头一次目睹死亡，原来死亡是这种残酷的东西，他就是可以随时带走世间无论多么美好的生命，他就是可以发生在人生最丰满的记忆里，让一切归零。

梦里，小秋和蓝沫站在山谷里，冲着大山喊着，张老师，大山回应，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