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野蛮生长（1 / 1）

自从生了一场大病，普信就像是“吃了化肥”一样，吃嘛嘛香，身体倍棒。再也没有什么病啊灾啊，好像是过了人生的一个“大波”以后，以后的人生就平稳顺畅了，起码从健康的角度看是这样的。只见她长着圆滚滚的肚子，和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再配上黝黑的皮肤和一头短发，活脱脱是一个假小子。由于差点体会了一次“丧女之痛”，普信母亲对她自然是宠溺有加。在她认知范围里，她认为对孩子好，首先要让她吃好饭，她心目中的好饭就是肉多油大的饭，毕竟她是饿过肚子的人，现在不仅能吃饱饭了，还能时不时吃上点荤腥了，有好吃的当然是先给孩子吃了。这就是一个母亲最朴素的爱，以她以为的方式竭尽全力地爱你。在母亲的投喂下，普信慢慢成了一个小胖子了。

当时，他们家在一个中专学校门口开了一个小卖铺，房子还是很小，而且是商住一体的，生活和做生意全部在这个细长条的房子里面完成，房子的布局是这样的：一进门两侧是货架，再往里走就是一个小小的床，这个床小到什么程度呢，就是夜里普信的父母要翻身都要互相打招呼，不然一个人动弹，很容易就把另外一个人挤下去。普信出生后，这个床更是不能用了，他们只好用临时的木板救急，白天把木板收起来，晚上睡觉的时候再支棱起来。普信母亲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是她有一个很大的优点，那就是心细爱琢磨，每天把自己的小账本算过来算过去，很少发生什么大的闪失。普信的父亲就不一样了，可以说他是一个浪子，他经常会在进货的时候把钱丢了，别人赊账了也不及时记账，嘴上说着：“我都记着哩”。可是过一阵子，再问他他早忘得一干二净了。活脱脱的一个靠不住的人，普信的母亲没办法，千叮咛万嘱咐，唠唠叨叨，让他改掉这些坏毛病，可是人的个性一旦形成，哪有那么容易改变呢？可以说普信的母亲是善良的，或者是没有出息的，这次她是为了普信，不能再离婚了，要尽最大努力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但是她又无法完全容忍这个不靠谱的男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就足以引爆一场家庭战争，从小时候开始，普信的家庭就是不和谐的，她常常目睹父母的争吵和谩骂。但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也算不了什么，只要有饭吃，吃完了可以出去玩，玩累了回家，生活就是美好的呀！

这个时候，普信的父亲不再像以前那样嫌弃她了，因为长大后的普信会追着他喊“爸爸，爸爸”，会和他撒娇，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普信的父亲渐渐地也视普信为掌上明珠了。他会把自己挣来的钱，给她买各种小玩具，会给她讲自己瞎编乱造的故事，比如什么“小红历险记”，“王二小的故事”，年幼的普信被唬的一愣一愣的，讲完了还让爸爸接着讲。有一次，普信看见别人在吃菠萝，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种神奇的水果，便缠着父亲买，眼看天空乌云密布，父亲二话不说，骑着自行车就上街了，他刚走，豆大的雨滴就落了下来，普信的心理第一次有了自责的感觉。前文提到，普信家当时在一个中专学校门口开小卖铺，这个学校就是普信的乐园。那个时候大家的安全意识也不强，普信从早到晚都在外面“野”，饿了才知道回家吃饭。她会在校园的双杠上玩“吊死猪”，也会爬上学校的大门，当“售票员”，更可气的是，由于缺乏管教，她经常打别的小朋友。她会因为和别的小朋友争抢地沟里的“猪草”而和对方大打出手，也会追着学校老师的孩子在操场上狂奔，吓得那老师直喊普信母亲：“阿信妈妈，快管管你闺女呀”！她也会干出在妈妈不在场的时候，在某个地方打了某个小朋友，人家家长找上门来让赔礼道歉的事情。有一次终于玩脱了，在她和别的小朋友玩“碰碰车”游戏的时候，把人家小朋友给撞骨折了。普信母亲真是太溺爱她了，孩子闯祸了，她竟然连句批评的话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去善后，普信清楚地记得，母亲拿着营养品去给人家赔礼道歉的场景。这样的教育方式，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不会被接受的，这是在往培养一个“坏孩子”的路上走啊！当时的普信确实也是如此，不知是非对错，只凭本能生活，再这样下去，危险危险！

事实证明，普信是在往不好的方向前进。到了小学阶段，她算一个“问题学生”，老师留了作业，从来不写，因为好逸恶劳是人的本性，谁不知道上了一天的学累且腻呢？普信同学回家直接把书包一扔，再也不会打开，到学校没有办法交差，只好编什么忘带了之类的谎言，久而久之，老师也不相信她了，只是被罚站还低头噗噗笑的问题学生里又多了一个普信。更奇葩的是，她的父母居然也会配合她撒谎，比如老师让背课文后家长签字，她的父母不管她背没背，都会在课本上签字。母亲偶尔会问，你怎么不写作业？她会很自信地回答：“我都会了，有什么好写的？”她母亲就真的相信了，还到处夸耀自己的孩子学习好，真实让人哭笑不得。有一次，普信因为顶撞了老师，被叫了家长，普信母亲很坦然地就去了，看着老师生气地喋喋不休，普信的母亲居然内心毫无波澜，连表情管理都懒得弄，一幅云淡风轻的样子，这样的家长能把老师气个半死。普信妈妈回家也仍旧没有指责普信，谁也搞不懂普信母亲这样宠孩子的逻辑是什么，难道她就不害怕孩子将来真的无法无天，最终害人害己嘛？不得不承认，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为逻辑。可能是因为在她看来，只要孩子在身边就足够了，别的都无所谓了。这里就暴露了普信母亲性格中的bug2:对于自己子在乎的人，是可以不讲规矩的。

普信虽然有暴力倾向，但是她的身边还是会有各个年龄段的“小伙伴”，这是因为普信有个很大的优点，那就是“慷慨大方”。前文提到，普信家开了一个赖以为生的小卖铺，在普信的记忆里，家里面有吃不完的糖果、奶油面包、嘉宾饮料、沙丁鱼罐头、还有当时还很稀缺的方便面，这些东西对她来说似乎习以为常，但对于其他小朋友来说，那就是很大的诱惑了。于是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场景：普信贼头贼脑地回家，心里琢磨着怎么趁母亲不注意把这些东西顺出去和自己的朋友们汇合，而外面的小伙伴也在某个角落里伸头缩脑地等着她来，好一个里应外合！但是孩子毕竟是孩子，她的异常举动经常很轻松地就被母亲识破了，母亲照例没有责备她，只是说让她在家里呆着，不许再出去了，这可难为了外面的小伙伴了，左等不来，右等还是不来，万一走了又怕错过了这次好事，家里的普信也急坏了，如坐针毡，仿佛外面等她是她志同道合的战友，而她万不可言而无信。当然，他们之间的“情谊”是不会轻易了断了的，除非到了某个节点，发生了某件事，触发了某个断电装置。这件事很快就来了。

这件事还是和小卖铺相关，要知道当年做生意的人可是非常至少的，而且还是在学校门口做买卖，首先就占据了一个“地段优势”，客流量大不说，能在那做买卖的人还少，竞争对手寥寥无几。当时的学生们可没有什么智能手机，更不可能点外卖，所有的消费只能在这个小小的小卖铺完成，别看不上那点蝇头小利，日积月累，汇河成海，很快地她家就成了一个“万元户”了，当年的“万元户”可是了不起的存在，这是普信家境最好的一段时光了，也是因为这些积蓄的存在，支撑了她后续的上学等费用开销。而她家做生意，也是机缘巧合，因为以普信父母的眼光和能力，是绝不可能看出这里的商机的。但是时代浪潮奔涌向前，人如果没有真正的实力，早晚还是会被历史无情地抛弃的。她家开小卖铺是另有隐情。当时普信的大姨夫在教育系统有一点话语权，正好发现了这样一个机会，正好普信的父母没什么正经收入来源，正好大姨夫早就对普信母亲“图谋不轨”，但苦于无从下手。要不说普信母亲单纯呢，她天真地以为是亲情的力量让她过上了好生活，不仅让她这个风雨飘摇的小家有了稳定可观的收入，还让她看到了未来的希望，而她能做的也只是多去大姐家帮忙干活。俗话说，再狡猾的狐狸也终究会露出尾巴的，普信的大姨夫经常会找各种机会接近普信的母亲，比如开运动会的时候，他既不去办公室也不去卫生间换衣服，非要去普信家的小卖铺换，比如经常有意无意地来一些身体接触。普信母亲再傻，也感觉出不对劲了，但是自己好不容易拥有的一切好似都要仰仗这位姐夫，如果翻脸了，这生意肯定是做不成了。普信母亲想到一招：让普信当自己的保镖。不得不说，她的智商可能真的有限，有问题不自己去面对，也不去找自己的老公商量怎么解决，反而去依赖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但是普信却担当起了这个光荣的任务：家里只要有男的来，她都不顾一切地飞奔回家，来完成保护妈妈的使命，妈妈也从这个小小的黑黑的娃娃身上得到了一丝丝安全感，就这样暂时躲过了一年。终于按捺不住了！别人不可能一直这样不明不白地让你占便宜的，一定要下手了！百密一疏啊，普信还是没有保护好妈妈，在普信在外面疯玩的时候，大姨夫握住了普信母亲的手，说出了那些无耻下流的话。普信母亲不得不做出一个回应了，那一刻她是清醒的，她最在乎的就是她的亲人，她觉得即使全世界的男人死完了，也不能做对不起自己大姐的事情。她依旧软弱，她只是甩开了他，既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给他一个大嘴巴子，她选择了默默离开这里，这个地方，她呆不下去了。这样，普信离开了那个逼仄的小房子，搬到了自己家新盖的房子里面，离开了原来的环境，原来的那些小伙伴渐渐地也就失去了联系，她的“等吃”团队就这样自然地解散了。而离开了生意场的父母，并没有在这个赛道里继续狂飙，比如换个地方做生意，他们选择了“重操旧业”，普信母亲学着自己父母的模样，要种地养猪，普信的父亲还是继续做“画匠”的活计，只是仅仅是“画画”可能是不够维持家计的，他用他的二八横梁自行车，驮着梯子架子，油漆桶、刷子，加入了装修工人的大军。这两个人，误打误撞赶上了时代大潮，又凭实力完美错过上帝的垂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