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陷阵者须心无仇恨（1 / 2）

我们迎接黑夜，浪漫而漫长的黑夜，仍是秋风，呼呼而去，刮出丝丝的清凉，再展出一副午夜的图景，一群汇聚的人，他们徘徊着，往一个高耸的台面上去。

那台面汇聚了大半的人群，人们顺台阶而上，就着月光，隐隐约约地上去后站立。月光伴随星光照射在人们的身上，留下银色的闪烁的光辉。大家开始交谈和期待，从阴阴的光亮里看到的是彼此暗暗的眼睛和紧密的吐息，似乎接近，又似乎高远。

于此之景。族长走出，往高台上去。他的步履蹒跚着，显出丝丝的勉强。他的面孔上带着阴狠的笑容，他似乎渴望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会得到。因为冷光照在他的脸上，像死了一样的光黯淡下去，不断消散，消散。

族长欢欣鼓舞，他微笑着，在黑夜中，彼此看不清的黑夜中，向大家说我们，将成为新的汉族人。我们，将带给他们光明，将带给他们力量，火焰。然后他挥挥手，向一处闪亮的地方。

我们三人身着素衣，老人在我之后，高才胜的手里拿着什么，似乎掩掩藏藏。我的手里举着火把，那明亮的火把。火焰照射之下，一个方圆的四周显出亮光，人们似乎看见了火焰的跳动，似乎看到了生命的起源。人们再次惊呼。

我听到有人喊：火！

继而，众人高呼：火！火！火！

形同初见。

我带着火走近那寨子的中间，一个木制的亭子带着尸体腐臭味道的尸体悬挂着，我喊：此后，火焰，将归属林族！

大家高喊：火！火！火！

我把火把靠近，触碰到木制亭子，火焰在几秒后蔓延至整个亭子，燃烧了起来，熊熊的火焰带着黑色的碳的味道，熔铸在黑夜里，似乎加重了黑暗的浓重。火焰就那么鲜艳的燃烧，像开放一样的灿烂和绚丽。周围人惊呼着，观看着，然后一遍又一遍喊着：火！火！火！

然后，一切如我所料。

族长靠近，发现仅有三人，便问那梁广何在。我说他身体抱恙，他喊来迪培思。我看到迪培思惊愕的眼光，接着老人一把扇在了迪培思的脸上，迪培思的眼里盈满泪水，然后转身离开。老人转过头，向空中瞭望，他转向我，我微笑着。他似乎知道了什么，然后毫不犹豫地举起一根引燃在大火周围的火把。他举起火把后往前，靠近我，那亭子所燃烧的巨大的火焰在他的身后，他奔向我，用汉语喊：杀了汉族人！然后他又用林族方言再说了一遍。他渐渐靠近我，然后一支箭穿过火焰，带着燃烧的箭头，重重的射入族长的头颅。我知道，梁须劫出色完成任务。

在那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族长的眼睛。蓦然和狰狞，像吃人的野兽被另一位猎人伙伴杀死一样。他那时候的回忆定然是有所延伸的，他肯定想到了过去，他被汉族人捆绑，凌辱和羞辱，他似乎察觉到了阶级的差距，他看到了林族人卑贱的地位，于是，他选择了反抗。火焰给了他机会。如今，也是在火焰里，他死亡了。那箭所带着的火焰穿过他的头颅，燃烧起来，他的鲜血似乎沸腾起来，然后一股肉被烤炙的气息弥散，蔓延。

火焰收回了机会，他也为此献出了生命。死亡就在一瞬间，平淡的一瞬间里，人们呆滞着，看着林族掌权者的世袭罔替，也看着一个底层汉族人的凶狠果断。

我看着族长倒下，他的身体战栗着，血液不断涌出，一丝丝地将他覆盖。他的身体流出腥臭味，那么地浓烈。

我伸出脚将他踢进火里，燃烧的大火再次覆盖了他，他和一位军官一起在火焰里燃烧，火焰变得更大更大，微风鼓动更使得火势猛涨，但无人再惊呼，无人在咆哮。远处，我隐隐看见一个人影。他驮着另一个人往这里走，我知道，那是梁广，我以后和现在，忠实的伙伴。

众人仍在惊愕。我看像老人和高才胜，他们下去了，人们让开了。

他们围绕众人，拉出一根藤条，我用火点燃了藤条，四周诞生出一堵火墙。有人惊呼：他在杀人！

然后火焰就那么孤独地燃烧。

我听到大家惊呼，他们撕下自己的衣物，扔向我，他们驱赶了燥热也驱赶了愤怒。我凝视火焰，灼热洗刷了我的眼睛。我微笑了，然后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