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美人(1 / 2)

風雪漫揚,天地肅殺。

黃河南岸一帶的鳳翔府、河中府、開封府、應天府等地積著皚皚的大雪讓人看不清原貌,也不知什麼原因,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別寒冷、特別難熬。

──不過這是對於窮苦老百姓而言,富貴人家賞雪都來不急,怎麼會覺得冬天難熬?

明月低懸,稀星高掛。

此時雖已是夜闌人靜的深夜,整座天地依然藉著白雪的反射而顯得一片潔白,但無論是多妙耀眼的白光,世上總有些角落壟罩著黑暗。

──而黑暗總是悄然降臨。

一聲馬嘶劃破了沉寂的靜夜,一陣馬蹄踏碎了綿延的白光,少年沈飛猛然驚醒,從閣樓裡推開窗子向外張望,只見一匹飛騎已在咫尺,而馬鞍上的人搖搖欲墜,彷彿隨時都要摔下馬身。

沈飛瞪大了雙眼,心中甚是納悶,馬鞍上的人看了沈飛一眼,忽挺起腰桿,鬆開手中韁繩,踩著馬背倏地躍起,身形竟一下暴漲了八尺有餘,他單手拉住窗框,一個翻身已撞破玻璃,滾入少年沈飛的臥室,沈飛大吃一驚,向後連退數步,背部緊緊地靠到牆邊,馬匹則無人駕馭,奔入皚皚大雪中再無回頭。

沈飛正擬上前探望,那大漢已然站起,卻又不支跪倒,他不斷的喘息,又伸手扶住桌案,這才漸漸穩定了下來。

沈飛上下打量著這身負重傷的大漢,只見他約四十來歲,一雙濃眉大眼炯炯有神,一股剽悍之氣由眉宇間流露出來,但他的臉色卻異常蒼白,蒼白的猶如外頭的風雪。

他身上的衣衫多已被雪花染白,唯獨背後一塊手掌大小的區域呈現陰森的黝黑,細看來才發現上頭被扎上三枚毒針,這才令漆黑的毒血泉湧不止。

沈飛正要開口詢問,那漢子忽從懷中拿出一張柬帖,塞進沈飛的手中,道:“把這封信交給南宮靈,幫我……給南宮靈……”

沈飛勉強定下了神,道:“敢問閣下如何稱呼?南宮靈又是何方神聖?”

漢子道:“我……連蹤輕……南宮靈……就是那『五袋神丐』南宮靈。”

沈飛搖了搖頭,道:“晚輩從未聽過甚麼『五袋神丐』。”

連蹤輕道:“那你可知道龍鎮銘?”

沈飛道:“龍鎮銘是西嶽華山的掌門人,家嚴曾跟在下說過他老人家的故事。”

連蹤輕道:“華山離這兒不遠,你將這張柬帖交給他老人家。”

沈飛道:“敢問前輩,江湖上可是發生了甚麼變故,還有前輩您撞破的窗子,在下又該找誰索取修繕費?”

連蹤輕眉頭一皺,心道:“這小子……不認識南宮靈也就算了,此時竟還想跟老夫討銀子……這事萬分拖延不得,請他幫忙也不知靠不靠得住……”

忽然間,窗外一陣強風呼嘯而過,連蹤輕臉色劇變,低聲道:“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快就追過來了。”

連蹤輕說話的同時,雙掌也跟著動作,左掌摀住了沈飛的嘴,右掌則扳向沈飛的肩頭,同時腳尖一勾,沈飛登時站立不穩,向後摔了一跤,卻聞房間靜若無人,一股柔力竟已頂住沈飛背心,並將他推至床底。

連蹤輕身形一閃,躲到牆邊,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黑影已從窗口飄了進來,將光明拖入黑暗,連蹤輕歛聲屏息,右掌猛然劈向黑影的下顎,左掌則拍向他的胸口,這看似輕柔、平淡的兩掌,時則已蘊含他畢生功力。

然而,那黑影卻似早已預料到,雙手同時抓住連蹤輕的左右兩掌,將他整個人甩飛出去,“碰──”一聲巨響,一旁的桌椅已被連蹤輕的身子壓得四分五裂。

連蹤輕咳了兩聲,吐出一口鮮血,噴向黑影的臉部,站起身,馬步一扎,右掌又斬向黑影的脖頸,豈知那黑影的整個人竟彷彿是空的,掌未到而人影已散。

黑影笑了笑,道:“看來你還挺有餘力的,我再陪你玩一會兒好了。你要是改變心意,現在也還不算太遲。”

連蹤輕不斷喘息,雙掌齊揮,身體也不斷朝黑影撲去,怎奈始終碰不到黑影一片衣角,沈飛在床底看得心驚膽跳,自知只要一出聲被黑影聽到,下場肯定不會好過。

連蹤輕一連揮了二、三十掌,房間內的檯燈、櫥櫃、茶几已幾乎全數損毀,屋內塵土飛揚,天花板上懸掛的燈飾也搖搖欲墜,但連蹤輕依然傷不了黑影一分一毫。

黑影還在笑著,他自知他隨時可以奪取連蹤輕的性命,但殺人若想殺的有趣,那絕不能讓這個玩具太早倒下。

而就在連蹤輕揮出第三十五掌後,漆黑的毒血忽然從他口中噴出,全身被手掌的慣性一引,向前跌了下去,再也站不起身。

黑影似乎有點落寞,道:“看來你也到此為止了,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你就加入我們吧!”

他緩緩走到連蹤輕面前,沈飛這時才看清楚黑影的真面目。

他的身長七尺有餘,一身瘦骨如柴,看似比竹竿還禁不起風吹,而他的手指正如枯竹上的枝條,又細又長,彷彿連人的頭顱也能插入。

他的膚色跟衣著同樣漆黑,唯獨兩顆細長的哞子白裡透紅,好似一把剛插入他人心窩而尚未擦拭的匕首。

連蹤輕在地上翻了一個身,面向那又長又高的黑影,道:“墨鴆啊墨鴆,過了這麼多年你還是一點改變也沒有,只會用這些下三濫的劇毒害人,你有種就先給老夫解藥,再來看看你是不是還能躲過老夫的一掌。”

墨鴆道:“我行走江湖二十餘年,今天頭一回出門帶解藥,可不是讓你討價還價的,是讓你做出選擇的。”

連蹤輕道:“連某有何本事?承蒙他如此看重?”

墨鴆道:“朋友這種東西當然是越多越好,因為隨時可以拿來利用。”

連蹤輕冷笑道:“你明明知道你也正被他利用著。”

墨鴆道:“我是逼不得已,就跟你現在的情形一樣。當別人的刀子架在你脖子上時,世上就沒有甚麼事是不能做的。”

連蹤輕道:“你錯了,世上總會有些事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去做的,即便你斬下我的人頭、將我燒成灰燼,這些事情我永遠也不會去做。”

墨鴆沉默半晌,接著嘆了口氣,道:“看來我們沒什麼好說的了。”

他話一說完,五根修長的手指連著指甲已插入連蹤輕的胸口,連蹤輕一聲慘叫,當場氣絕。

沈飛在床底看到這一幕,嚇得一聲驚叫,但他的驚叫正巧跟連蹤輕的慘叫重疊,以致墨鴆似乎沒有發現。

墨鴆看了看指甲與手指上的鮮血,喃喃自道:“人能活著,為甚麼不好好活著呢?”

他俯下身子,將手伸進連蹤輕的懷中,摸出一張相同的柬帖,原來連蹤輕早已將最壞的情況考量進去,而事先多謄錄了一份柬帖,只盼墨鴆疏忽大意,讓沈飛能完成所託。

墨鴆拆開柬帖,喵了幾眼,確認了內容,果然無在多疑,縱身一躍,跳出窗外,窗外飛雪一揚,天地又是一片潔白,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沈飛嚇得六神無主,許久才從床底爬起身,回想起適才恐怖的場景,心猶餘悸,同時慶幸墨鴆聽力差得很,竟沒發現自己一直躲在床底。

他從懷中拿出那張柬帖,心中忖道:“華山……南宮靈……這南宮靈想必是連蹤輕的朋友,這窗子的修繕費找他賠倒也不為過……最好再將今天的事報給官府,請他們來捉拿這叫甚麼墨鴆的怪人……至於柬帖一物,連蹤輕不惜犧牲性命也要將這封信的內容公諸於世,想必是有驚為天人的消息,我若未辦豈不令他死不瞑目?……距離上回去華山也有三個年頭,在房間裡悶久了倒也無趣,去華山何嘗不是個好主意呢?”

沈飛想到此處隨即下定決心,天亮之後趕往華山,一切順利的話黃昏時就能往返,應也不至於讓父母擔心。

須臾,東方漸白,沈飛從馬廄牽出一匹駿馬,隨即策馬北行,沿途買了兩顆饅頭當作早膳,走馬看花,別有一番趣味。

兩個時辰過後,沈飛已行至華山腳下,抬頭望去,只見山似刀劈、壁如劍削。青山巍然佇立、高聳如雲。沈飛心裡越發興奮,當下催馬上山。

又行了一陣,忽見山腰處熱火朝天,歡聲雷動,沈飛好奇心一發不可收拾,將馬匹找一棵樹拴上,拍拍身上衣塵,朝人群方向走去。

此時,人群的中央正有兩位面容莊嚴的劍士正在比武,他們手中的長劍雖略有不同,但衣著同樣為深青色,一旁還有幾個汗流浹背的青衣劍士,想來全是華山派的弟子徒孫。

圍觀的眾人衣著雖大不相同,但各個抬頭挺胸、腰掛劍刃,無疑也是武林中人抑或江湖俠客。

沈飛伸手拍向一個跟他同為十七、八歲少年的後背,道:“今天可是什麼大日子?我上回來華山時可沒這麼熱鬧。”

少年瞥了沈飛一眼,道:“今天可是華山派第三十七帶掌門人的遴選之日,以往的掌門人皆由前一帶掌門人指定,但前幾日第三十六帶掌門人龍鎮銘忽然逝世,沒來得及交代後事,因此這一回便已華山派弟子比武較勁的方式決定,這一大事三日前就已在江湖上傳的沸沸揚揚,你今天既然來了,又怎麼會不知曉這件事?”

沈飛沒有多做解釋,而是凝目望向比武的兩位青衣劍士,那兩人似乎已鬥了許久,皆是面紅耳赤、滿頭大汗,但為了奪得掌門之位,誰也不肯先行倒下或認輸。

這兩名青衣劍士,一為蕭關,一為姚寮,是龍鎮銘的親傳弟子,也是眾弟子中武功最高的兩位。這十年來,他們兩人情同手足的學武、共勉,今日卻誰也不肯相讓,非得分出一個高下。

只見蕭關先是一招“舉火撩天”,刺向姚寮面門,姚寮側頭一閃,一招“金雁橫空”平行揮出,其身形展動,正如大雁般靈巧、華麗,而蕭關也不是省油的燈,先是一招“白虹貫日”,直刺姚寮胸口,行至途中突然劍鋒一轉,斜刺姚寮肩頭,姚寮的劍攔在胸前,不及擋駕,肩頭登時被蕭關的長劍刺入三分。

眾人齊聲叫好,沈飛不明所以,又向少年問道:“怎麼樣,這一招了不起麼?”

少年昂起頭,洋洋說道:“小夥兒,你可聽過武學中這『發於根,順於中,達於梢。』的道理?”

沈飛一竅不通的搖著頭。

少年又道:“招式發出,須先由下盤借力,力道才能渾厚。適才蕭關凌空變招可是上乘功夫,這一招『無邊落木』能使得這般流暢當真不容易。”

此時,姚寮已重整勢態,左手捏訣,右手運劍,使的是“養吾劍法”中的“天紳倒懸”,蕭關不甘示弱,接連使出“希夷劍法”中的“野馬奔馳”、“鐘鼓齊鳴”、“金玉滿堂”,招招華麗、靈巧,有刺有截,卻依然無法分出勝負。

沈飛看得滿腔熱血,心道:“這一遭果然走的不枉。”

約莫過了一柱香,蕭關和姚寮兩人又拆了將近上百招,沈飛不知武林規矩,只覺這兩人在鬥下去必要傷亡,當下扯開嗓子呼喊:“前輩們別再打了,今日先歇歇吧。”

蕭關和姚寮聽見有人喊停,同時退開數步凝劍不發,一齊望向沈飛,其餘觀戰的武林中人也紛紛轉過頭來。沈飛見在場三、四十雙眼睛突然盯著自己,一時感到有些忸怩。

姚寮見說話者是個毛還沒長齊的小娃兒,登時起了輕視之意,道:“你誰啊?華山派的事你也管的著麼?”

蕭關也跟著道:“國不可一日無君,咱們華山派也不可一日無首,今日既已廣邀豪傑來此見證咱們華山派重選掌門,我師兄弟倆便一定要分出勝負。”

沈飛被這麼一說登時無語,愣在原地沒有答話,就在此時,一位長者乾咳幾聲,道:“老夫講幾句話。”

只見那老者雙鬢已白,身材卻很魁梧,腰間雖沒配戴任何兵器,一張手掌卻有蒲扇那麼大,明眼人登時認出他是曾以七七四十九式的“渾元開山掌”,威震河北一代的前輩高人陸無雙,當下紛紛肅然起敬。

陸無雙道:“老夫活到這年頭已七十有餘,今日有幸受邀參與貴派重選掌門一事,甚感臉上光彩,只是老夫心中一直有個疑惑,還望諸位華山弟子能告知老夫。”

眾青衣劍士一同拱手道:“陸前輩請說。”

陸無雙道:“老夫上回見到龍掌門約是三個月前,他老人家年紀雖長,但身體倒也硬朗,從未有甚麼久病痼疾,怎麼會突然撒手人寰?”

眾華山弟子一同望向蕭關和姚寮兩人,想來這件事他們兩人最是清楚,只見他們臉色微現僵硬,道:“雖然最先發現龍掌門猝死的人是在下兩位,但其身上找不到任何傷口,也查不出任何死因。”

陸無雙目光炯炯,道:“所以龍掌門的屍體是你們兩人安葬的?”

蕭關和姚寮點了點頭。

陸無雙道:“那能否讓老夫確認一下龍掌門的屍體,或許能看出一些端倪。”

蕭關和姚寮對望一眼,又望向陸無雙,道:“這恐怕不大妥當,龍掌門既已安息,又怎能再驚動他老人家?”

陸無雙瞪著蕭關和姚寮,腦海中不斷思索,過了半晌,道:“好吧!既然龍掌門的得意門生都這麼說了,老夫也就不打擾他老人家的長眠。”

蕭關和姚寮又對望一眼,心中彷彿放下了一顆大石,忽然間,一個人在旁說道:“陸前輩您真是的,怎麼能就這麼算了呢?您心裡難道就沒有懷疑我這兩位師兄嗎?”

眾人朝音源處望去,只見一位身著青布衣的女子,不知何時已出現在圍觀的眾人身旁,她緩緩地走進人群,輕輕地晃動那一頭烏黑、柔順的髮絲,同時散發出陣陣醉人的香氣,在場三、四十個大漢看著、聞著,皆不由的痴了。

此時此刻,所有人的心中皆只有一個念頭──好美。

無論他們想用多少措辭形容她的美貌也只有那僅僅兩字──好美。

那女子眼波流轉,環顧了一圈在場的武林中人,又忽然抿嘴嬌笑。

正所謂:“回眸一笑百媚生。”沈飛早已被她的一顰一笑迷的心蕩神搖,心中不禁發想道:“昔年周幽王肯為褒姒一人戲弄萬餘人馬;夫差因西施一人將千乘之國化為烏有,本道是這些昏君鬼迷心竅,豈知天下竟真有這般美女?”

這一大群武林中人在刀光劍影中打滾多年,所見的女色自是少之又少,此時紛紛迎上前來,欲接近那絕世美女,這女子被一大群男人圍在中央,竟也沒一點害臊,反而笑得更是嫵媚。

陸無雙咳了幾聲,道:“敢問姑娘如何稱呼,又怎麼會稱蕭關和姚寮兩位為師兄?”

那女子媚笑道:“小女楊薔,薔薇的薔。小女的師父既然是龍鎮銘龍掌門,稱蕭關和姚寮兩位師兄,豈不是理所當然?”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紛紛愣住,只因龍鎮銘素來不近女色,更從未招收過女弟子。

蕭關笑了笑,道:“姑娘真愛玩笑,在下入華山派十多年來,怎麼從沒見過這樣的美人兒陪我練功?”

姚寮也笑道:“若是有這姑娘在一旁陪你練功,我看你也無心學習,滿腦子都是些不檢點的念頭。”

蕭關道:“哼!我未說你,你倒先說起我來了。上回師父命我們下山抓藥,不知是誰望著人家姑娘直流口水。”

姚寮正要反唇相譏,陸無雙急忙拉住兩人的衣袖,低聲道:“莫要再說了,龍鎮銘想來不是這麼教你們的。”

接著又對楊薔躬身道:“這兩人見到姑娘太興奮,說話口無遮攔,還望姑娘不要見怪。”

楊薔沒有答話,只是甜甜的笑著,心中卻在盤算:“真看不出這兩個傻呼呼的莽夫也會油腔滑調,先讓你們吃吃甜頭,待會兒可要你們好受。”

陸無雙道:“姑娘既然自稱是龍鎮銘龍掌門的弟子,不知道能不能露個兩手給老夫瞧瞧,老夫曾跟龍鎮銘切磋幾回,一招一式倒也認得。”

楊薔道:“這當然沒問題,只是小女認為,不如讓蕭、姚兩位師兄陪我這做師妹的過過招,一來精彩有趣,二來省得麻煩。”

陸無雙道:“麻煩?姑娘口中的麻煩從何而來?”

楊薔道:“今日既是華山派重選掌門的大日子,小女若勝了蕭、姚兩位師兄,這華山派的掌門之位即歸我所有,也不必再擇日操戈,豈不是省得麻煩?”

蕭關聽到此處,再也按捺不住,道:“沒想到姑娘如此自負,我這做師兄的又怎能被姑娘這般看扁。好,姚寮你別出手,我先會會這不知打哪兒來的小姑娘。”

眾武林中人紛紛退開圈子,抱著看好戲的心態望著蕭關和楊薔兩人,沈飛則是暗自憂心,他實在不覺得這纖腰盈盈一握的美麗姑娘能挨住蕭關的一拳一掌。

陸無雙道:“以劍相向,彼此傷了和氣,你們便以華山掌法過招吧!”

楊薔點了點頭,道:“陸前輩說的是。”

蕭關自恃為一派之長,又身為男人,當然不肯先動手,於是襝衽道:“姑娘先出招吧!”

楊薔笑了笑,倏地出手,單掌直劈,依稀便是華山派“伏虎掌法”中的“羅漢傳經”,蕭關有些驚訝,但還是即時反應過來,晃身閃避,右掌一仰,使的是華山派“劈石掌”的“瓦崩土解”。

兩人對拆數十招,姚寮在一旁看的清楚,楊薔使的掌法的確源自華山派,但顯然並不精熟,修習的時間恐怕連一年都不到,不禁對她的來歷越感好奇。

鬥到鼾處,楊薔一招“降龍伏虎”全力向前揮出,蕭關右臂一震,架開楊薔的攻勢,一個虛招攻向楊薔下盤,楊薔輕輕躍起,蕭關腳步向前一踩,欺到楊薔近身,右掌探向她胸口,楊薔促不急防,口中一聲驚呼,蕭關知道機不可失,手掌登時便要黏上楊薔的胸口。

楊薔心中笑道:“果然是個好色之徒。”

她望著蕭關的手掌漸漸逼近,臉上忽而現出一絲甜甜的笑意,同一剎那,蕭關只感覺有股寒氣從楊薔的胸口流入自己掌心,經手肘、手臂竄入心窩,他驚叫一聲,全身開始劇烈抽搐,隨即“咚”的一聲,跌坐在地上。

眾人大吃一驚,紛紛擠上前來,只見蕭關的嘴唇已經發白,上頭彷彿還凝了一層薄冰,蕭關勉強伸出食指指向楊薔,姚寮立即走上前道:“姑娘究竟用了什麼武功,為何把我師兄傷成這副模樣?”

楊薔收起笑容,裝出楚楚可憐的模樣,道:“我……我……我用的都是華山派武功,都是龍鎮銘師父親自傳授的……”

姚寮道:“胡說,我華山派武學博大精深,可是從未有這種陰毒的至寒邪氣,快說,你究竟動了甚麼手腳?”

楊薔道:“你怎麼這樣?……他……他非禮我,委屈的應該是我吧!”

她說著說著,眼淚竟已流出,姚寮一見到女人流淚,登時嚇得手忙腳亂,安撫也不是、責怪也不是,當場愣在原地。

楊薔哭了一陣,忽然又笑出聲來,甚至還笑的彎下了腰,姚寮紅著臉,全然不知道要怎麼應付這又哭又笑的小姑娘,陸無雙眼見蕭關命在旦夕,立即走上前道:“姑娘莫再玩笑,老夫知道是你傷了蕭關,快救他的性命。”

楊薔笑道:“憑什麼要我救他?他做了那種大逆不道的事是死有餘辜。”

陸無雙道:“蕭關適才雖輕薄了一點,造成姑娘不舒服,但那也算不上大逆不道。”

楊薔道:“男人輕薄是理所當然,但殺害師長可就算的上大逆不道了。”

姚寮聽到此處,忽然全身也跟著癱軟,跌坐在蕭關身旁,陸無雙心中大奇,道:“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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