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镇魂曲（2 / 2）

韩阳烈坚定地往前冲，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学问题模型：两个黑点一前一后地往前行进，后方黑点明显更快，逐渐拉近与前方黑点的距离……“追及问题吗？”他的嘴角露出一丝邪笑，“但设计这种愚蠢问题的人一定不会想到，前方的黑点被‘逼急’了，也会‘跳墙’的！”他在接近史莱姆的位置直接跃起，踩在旁边的栏杆上，突如其来的失衡让他摇摇晃晃；韩阳烈抓住头顶垂下来的断裂管道，以标准的双足跳跃加踢腿跳越过史莱姆的位置，翻滚着落在铁板路上。

后方，冲刺中的半身鱼来不及刹车，一头撞进史莱姆；感受到冲击力的史莱姆下意识地在体内释放胃袋里的腐蚀液，包裹了半身鱼的两只前足和口器前端。“吼——”半身鱼的嘴巴挣脱出来，发出疼痛的低吼声，试图摆脱这坨黏液生物；但史莱姆一旦捕获了“猎物”就不会松开，慢慢地腐蚀着它的双足。

“你俩就在这里慢慢纠缠吧。”韩阳烈并不留恋这难得的场景，迅速爬起离开。

如果硬要早些从史莱姆头顶跳过去也不是不行。但如果跳的太早，半身鱼就达不到这么高的速度以至于撞上史莱姆，而是从栏杆上绕开继续追击他；现在一石二鸟地解决了它们，算是有惊无险……韩阳烈擦把冷汗，打开了对讲机：“我没事了，剩下的路给我指一下。”

对讲机那头愣了愣，慢慢说道：“额，顾老弟听到了吧，烈哥他没事了……”

“嗯？”没等烈哥反应过来，面前猛地撞上一个人：两人都向后摔倒在地，韩阳烈吃痛地摸摸下巴：还好没骨头没裂开……对面的人也疼地“嘶”了一口，摸着自己的额头。韩阳烈捡起掉落的手电，往前一照：是顾凯。

“烈哥……你没事？”面前的新人呆呆地说，上下打量着韩阳烈。后者站起身，扭扭脖子：“没事，那两只怪物估计正在激情四射呢。你呢，外面估计都快天黑了，怎么还在这儿？”说着检查了一下自己搜寻来的废品，都还在。“我听对讲机里说你被包夹了，就想来帮忙……”“菜鸟能帮上什么忙？你最应该关注的是你自己的性命，不要随随便便以身涉险！”韩阳烈警告道，“你来了的话，最坏的结果就是我们两个都死在那里。”

“嗯……”顾凯似乎有些沮丧，低下头，“……我明白了。”

韩阳烈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有些重了，叹口气，伸出手把他拉起：“我能理解你是出于善意和担忧，但也要保护好自己。”他没有继续说教，拍拍顾凯的肩：“走吧，菜鸟，咱们一起出去吧。今天倒好，两只怪物没有动到我一根毫毛，你倒是给我狠狠来了一下。”说完又摸摸下巴，疼得吸口凉气。

顾凯失笑，捡起手电跟上韩阳烈：“这里离大门不远，马上就可以出去。我都记住路线了。”他特意补充一句，快步越过韩阳烈走在前面，肢体语言很明显在充当引路人。

后面的队长笑笑，有些走神地看着他眼中这个菜鸟的背影：这个新人的成长速度很快，第一天独自搜寻就应付得挺好，看口袋应该也捡到了废弃物。而且还有意识地在识记路线，甚至敢于只身帮助队员，真是冲动又善良。在他过往的职业生涯中，队员之间的帮助也不是不存在，但每个人都是以保护自己的性命为最优先级，也发生过不少血腥残忍的抛弃事件……

他想起了不好的回忆，皱皱眉。

不过，自己已经有多久没被队员亲自救过了？自从站在队长这个位置，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赌博、涉险。像今天这样被刚入职几天的新人试图帮助，感觉也挺不错的。

韩阳烈在顾凯身后微微一笑。不过，这种危险愚蠢的行为不值得提倡，回去后要好好提醒他。

凭借顾凯的记忆和对讲机的提示，两人很快走到了大门处。韩阳烈注意到了一个引擎：“这是你放这儿的？”“嗯，当时觉得拿着到处走太麻烦，干脆就暂时搁这儿了。”顾凯点点头，嘿咻一声扛起引擎。韩阳烈指指他的口袋：“把身上的东西给我吧，这样你轻松些。”

“哦，好的。”他放下引擎，把瓶子和塑料水壶递给他。两人整理好了装备，“嘎吱”一声拉开大门。没有了沙暴的遮挡，天空的景象一览无余。橘红的云层在缓缓移动，却遮挡不住更明显的血红；两种颜色相互过渡，直至在远方的大地尽头褪去。整个苍穹如同打翻了画家的颜料板，但打翻前这位不存在的画家一定在创作一幅充满暖意的作品。“真美啊。”顾凯感叹道，眼神闪动。

韩阳烈也愣了几秒，看着【黄昏时刻】的天空。他都不曾想过这个时候自己还有心情在这里看风景，今天他的心境似乎发生了些许变化。两人站在建筑前，整整驻足了一分钟。

当又一束暖光照在他的脸上，韩阳烈才打破沉默：“走吧，该回飞船了。”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刚刚那句话的语气里包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嗯。”顾凯点点头，向血色的天空投去恋恋不舍的最后一眼。

在白昼的镇魂曲中，两人走过铁桥，拖着长长的身影进入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