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拳（2 / 2）

他自己尚且是别人的徒弟，学艺不精，反而要教一个徒弟。

若是自己真正有天赋的话，哪里还会被师父他们冷落？

李孟然不由得怀疑起来。他失落了数日，带着张文会在小城的酒馆里终日喝酒。

“去去去。”

店里的帮手看着桌边落下两只鸟来不禁要赶走。

李孟然看见丢给了那人几枚铜板。

“让它们歇一会儿。”

店小二到还是没有听过如此事理，不过，既然有银两，那歇再久都不成问题。

可是小二刚刚收了钱，那两只麻雀就飞走了。

“欸，别走啊。”

店小二倒是有些可惜，他以为客人反而会因此气恼，没想到听到几声笑。

那人便带着一个小童离开了。

“落鸟无栖。”

林边皆是飘零败落的树叶，让李孟然心头一紧，也不禁悲伤起来。

“我们练拳吧。”

“练拳？”

张文会有些疑惑。

他拜师已经数日了。

虽然说李孟然还没有教他什么，但是张文会只当是自己不成气候，反而让师父犯难。

自下，便有一些自责。

当听到学拳的时候自然也是欣然接受。

只是心头还是放不下“学剑”这个念头。

他和师父一样，也有仇要报。

只是，他不知道要去哪，要找谁报，他只知道自己要学剑，要用剑报。

“学拳，可不简单。但是学拳不仅可以强身健体，还能够修养性情。这对你大有益处。”

李孟然和张文会又回到那一处山洞。

他在山洞之前，打出一套五禽拳。

那是凡学，上不了台面。

或者说，这些不需要动用真气的，都上不了什么台面。

李孟然曾是医药世家出身，不同于修行之人的炼丹世家。李孟然是真真正正的凡夫俗子。

那时他被选中上山修行，家里人……不管是父母还是丫鬟仆人，都替他高兴，却只有他的爷爷闭门再也不见他。

李孟然的医术师承他的爷爷。

那个行医六十载，却不收人钱财的清净之人。

“爷爷……”

李孟然不由得留下泪水。在徒弟面前，却又不敢流。只能闭上眼睛，一遍一遍打自己的拳。

伸、勾、打、挡、推……

即便是一个修身用的五禽拳，李孟然似乎也在用心在感受。

他渐渐平静，心里没有一丝杂乱。心如止水。

手上动作不断，行云流水。

张文会也在一旁看着，只是越来越觉得厉害。情到深处，他在一旁也不禁模仿起来，却怎么样也没有师父那般气力。

砰！

李孟然睁开眼睛，却不由得吃惊起来。

原来拳风凝聚，变成罡岚，护佑四周，磨平了石草，前方巨石也碎成了齑粉。

“好厉害。”

张文会呆呆地说了一声，不由得投向崇拜的目光。

“那是自然。”

李孟然骄傲地点了点头。却又心虚地看着自己的手。

那里什么都没有，却又什么都在。

“爷爷……”

“我要练这个拳吗？”

张文会的声音把李孟然的思绪拉了回来，他负手而立。

“当然不是，你要练‘五禽拳’。”

“五禽拳？”

落叶飞花，此刻已致深秋，林中空静，偶有一两只松鼠出没，看着两个人在那里坐着。

两个人闲时也坐着看着松鼠。

只是两个人都不闲。

五禽拳，这是一个家喻户晓的东西，至少说，可以是。

毕竟，这不过是为身子虚弱之人所准备的拳谱，而并非习武之人的拳法那样，五禽拳，并没有伤人的威力。

李孟然想教拳也不是空穴来风。

虽然他父亲仅仅是一个有钱的商贩，他爷爷是一个拳法高手。

如果没有到玉璟仙宗，那么他一定会跟自己爷爷一起，修行拳法。

只是到了他这个年岁，只怕是死了。

修行之人寿命长久，凡人顷刻消亡。李孟然不敢凭借自己的记忆再回到那处地方。

只能在心中想想作罢。

说来也怪，他看着如今的红叶，也不禁感慨良多。

“拳法不需要呆板，他需要劲，他需要硬。”

李孟然在一旁指导。他盘腿而坐，不断念着静心诀。

人愤怒时要念，人低落时也要念。

张文会已经记住了大半动作，毕竟本来就不难，但是要打出样子来，实在是不易。

又加上张文会那日看见师父拳出石散的功夫，又是久久不能平静。

这一遍遍练下去，实在是不见什么效果，反而身心疲惫。心里有些郁闷。

“师父，为什么，这拳，这么难练？”

“难，是你还没有看见它。”

张文会合上那一本书，双手紧紧抓住边角。

“可是我已经看了许久，还是练不出来。我听说，这就算是老人和小孩都非常容易练，我是不是太笨了？”

张文会有些难受，他低下头。

李孟然看了看，自知不能挫败他的信心。

“你确实很笨。但不是因为学不出来，而是你认为自己学不出来。”

张文会有些不解。

“师父也很笨。”

张文会抬起头来，道：“师父拳法那么厉害，还会用剑。怎么可能很笨。”

“我像你这样的时候，也觉得自己不行。不和你一样笨？而我现在……”

“现在就很聪明，智慧。”

“依然很笨。”

张文会又有些不解。李孟然心中不是滋味。

“我有时认为自己很聪明，可是有些功法依然学不来，不是很笨吗？”

“但是师父迟早会的。师父这么聪明。”

张文会挠了挠头，一想到自己这样，还是很烦。

“是啊，可是不是我这么聪明才迟早会。是我迟早会，才够聪明啊。”

这一声呢喃，倒是让两个脑袋都明悟了起来。

原来张文会日日思索烦闷，反倒没什么意义。还不如好好练一练。

原来李孟然依旧没有放下包袱，让自己深陷泥潭。

若是他们早就意识到这一点该如何呢？

“师父，我明白了。”

张文会精神一震，也不觉疲累，就又练起拳来，也不管是不是学剑，反而一门心思。

倒是李孟然安安一笑。

“小子，你倒是懂了。可是为师还不懂。”

李孟然不禁心想，自己真的可以成为一个老师吗？

就算能，他也不要和自己那个师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