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与蛇同行（2 / 2）

此话一出，罗秋岳反而松了口气。

他刚刚的惊慌源于被鬼蛇侵蚀后愈发混沌的大脑，险些以为连正常说话交流都出了问题，直接把他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对于这鬼域，罗秋岳的心里已经有了些对策。

既然土地公婆想要见来客的死亡证明，那就拿给他们看！

许明士的“一会儿”结束得很快，外面踩踏泥土的沉重步伐再度接近，两张惨白肿胀的老者面庞在黑暗中分外显眼。

但两个丢了部分情感的驭鬼者面上都不见过多焦灼，反而是沉住气纷纷思考着最坏状况下的对策。

许明士只是平淡地看着自称有能力解决的罗秋岳，后者四处望望，迈向了缩成一团的张晓蕊。无视她哑了嗓子的惊叹，直接掰开她的手将那小巧的破窗锤夺了过来。

这件威慑性大于攻击性的东西很轻，主体都是廉价红色塑料，只在锤头上是真真切切的金属。这样的安全设计在破窗时已经够用，但除此之外用处几乎为零。

“别慌，我是在救你。”他出声安慰道。

听闻此话的短发学生满脸泪痕地抬头，吓到空白的脑袋里似乎找回了些许清明，迟疑片刻后认真地点点头。

不过很快，她的那点理性就又被眼前的景象给冲散了。

灯笼的鲜红光芒中，那个满身血污的青年半跪在地，左手摊开按在了木地板上。他右手掂量着破窗锤，蹙着眉似乎在犹豫，但随着脚步声的逼近，还是咬牙扬起了小锤。

“砰。”

抬高的金属锤头在红光中被笼罩上一层血色，旋即忽的下落，重重锤在了青年左手手指上。

在一阵难掩的吃痛呻吟声中，她看见陷进地板的红锤被颤抖地再次抬起，露出下方赫然折断、血肉模糊的小指。在毫无保留的力度中，脆弱的指节已经被半碾成了肉糜，脱离主体的那部分指端还在神经性的抽搐挣扎。

“砰。”

又是一声闷响，这次是无名指遭了殃。

张晓蕊再也抑制不住恐惧，凄厉沙哑的尖叫发疯地喊出口，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滚落。

“砰。”

但罗秋岳没工夫关照她，疼痛产生的冷汗顺着发根淌下，他深吸了一口气，再度重复这一举动，将中指也随之敲烂。他身后的许明士站在门边，望着空地上出现的两道臃肿人影，敞开的风衣中鬼手仍不断抚摸着肋骨。

三根糜烂的指节血肉蠕动起来，顷刻间化为三条漆黑小蛇，扭头爬回了罗秋岳缺失了大半的左手上，此时断指的横截面已经被新生的皮肤覆盖匆匆止了血。他捧着这三条大小如虫的细蛇，蹙眉感受着这些灵异产物中和本体无二的思维。

鬼蛇的复苏程度还不够，把人的部分给予给蛇容易，再要回来就难了……他需要一些外力提供刺激，即使这样会增加复苏也没办法。

选左手指是因为危害面积小，而且不是他的惯用手，对行动影响没那么大。

“不要动，我试一下。”罗秋岳单手按住浑身颤抖的张晓蕊，把一条蛇放在了她身上。在驾驭了鬼蛇之后，他的肉体不再纯粹，身体素质也得到了不小的提升，无论惊恐失神的人如何挣扎，都能用一只手稳稳按住。

肉体衍生的蛇和本体共享着视线，再加上它拥有自我意识的前提下，自行游动到了校服没有覆盖的脖颈处，张嘴露出獠牙，一口咬了下去。

张晓蕊瞬间停了动作，双目茫然地呆坐在地。

味觉也跟着黑蛇的其他感官传了过来，像是有股血腥味弥散在了罗秋岳嘴里。

那些记忆碎屑告知他，鬼蛇獠牙里装的不是毒，而是某种更加抽象的灵异……意识相关的厉鬼本该处于无形，但鬼蛇很特殊，更像是被随手塞进了躯壳里的诡异，只有外表和蛇沾边。

这次就是以啃咬作为媒介，将一部分的侵蚀临时给了张晓蕊，也让她意识中的一部分抢夺并安顿在了这条鬼蛇身上。

也就是说，此时的黑蛇可以看做是独立的“张晓蕊”。

他也能短暂地驱使张晓蕊的身体，就跟指挥自己身躯一般，时长大概为八分钟左右。

罗秋岳没让鬼蛇把抢来的意识片段传回本体，承载的记忆告诉他这样做只会让自身意识更加朦胧混沌，他没必要帮个人还顺带成为别人。

感受着那条黑蛇的异样，罗秋岳伸手将它从脖颈旁取下，手指用力，让这条毫无挣扎的蛇类被生生掐死在自己手中。这生物只是部分的灵异产物，没有厉鬼的不死性，杀起来不麻烦。

一些窒息的感触从意识中传来，让他不舒适地咽了口唾沫，在黑蛇彻底断气后，这种濒死的共感才随之消失。

这样的话，张晓蕊在名义上就是被灵异外的事物所抹杀掉了，这只黑蛇尸体就是她的死亡证明。

应该能算是寿终正寝。

有机会通过土地神们的审查。

但谁知道土地庙的判定基准究竟如何，总不能真坐等他们老死。

随后他如法炮制，也为许明士备了一条死蛇。而他自己的那份多了些变化，顾及到自杀可能产生的误差，第三条黑蛇是由许明士动的手。

直到许明士把那黄金匕首掏出来利索地抹了黑蛇七寸，脖子一凉的罗秋岳才意识到这东西明显会比破窗锤好使得多。

不是。

你刚刚怎么不掏？

这句话没来得及问出口，土地神的脚步已然逼近到了门边，眉头微抽的罗秋岳定了定神，维持着手持死蛇的姿势朝向门外。

腿脚瘫软的张晓蕊此时也站了起来，垂着头僵硬直立，双手捧蛇。这不是她自己的行动，那个被吓破了胆的意识已经晕了过去，此刻掌管这具身躯的是鬼蛇先前入侵的意识灵异，从那残留量来看也撑不了多久。

但也够用了。

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令罗秋岳忍不住屏住呼吸，捏紧了手里冰冷的蛇尸。

灯笼红光下，两双平摊的手掌伸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