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孩童报数(1 / 2)

罗秋岳的脸色剧变让许明士意识到了什么,僵着身子缓缓转身。于是他的手电照亮了近在咫尺的矮胖老者,让歪斜的光线在土地公笑脸上投射出狭长成片的可怖阴影。

呼吸停止的那个瞬间,向来淡定的许明士手抖了一息,正巧让手机灯口接住了一滴红黑泪水,照亮老人面庞的光因此笼罩上一层更为阴森的暗色。

什么时候过来的?为什么没感知到?

许明士顿时闪过这两个念头,幸亏驭鬼者逻辑打断常态思维并占据上风,让他止了动作没随意奔逃。朝罗秋岳等人比划了一个别乱动的手势后,他趁着还没遭受袭击,飞速观察着近在咫尺的恶鬼。

面对厉鬼时需要的是理性。

但……无论如何从理性的观点去分析,他都不明白这厉鬼是怎么学会破坏铜锁的。

他又没做什么,这不该啊?

第一时间被吓怔住的罗秋岳瞅见那手势便回了神,虽是紧张不解却没有过多质疑,尽力保持姿势平稳呼吸。

只是,其他人未必会遵守这个规矩。

“啊啊啊啊!”

他们才刚彻底静下来,另一边的司机王师傅突然发出了惨叫。还没等罗秋岳瞥过去查看情况,本来浑厚的男人叫喊就猛然被肌肉骨骼被挤压的杂音所覆盖。

像是有人掐住了他的咽喉一样,声音被迫停了下来。

但这只是暂时。

人声再度出现时,整个都变了调。

男人的音色强硬地扭成了尖细似女性的疯癫大笑声,像是瓷砖碎片相互摩擦棱角般刺耳。

“嘻嘻嘻!哈哈哈哈……”

这阵笑息仿佛具有实体与生命,灵活飘荡在泥地之上,寻找着它能捕猎的弱小。

罗秋岳能感觉到笑声最尖锐时有一阵阴风擦过后颈,那里的皮肤一下子滚烫起来,空虚又火辣肿胀得很,像是被活生生剜去一块肉。

只是片刻功夫后,这块被影响的区域又蔓延开刺骨的寒,飞速夺取他在该处的知觉,旋即又倏然发热发烫。冰火交替着令他皱起眉痛苦万分,无比想要自行削去这块肉。

“不要啊!不要!”

紧接着来自于与笑声的相同方向,这是那名女性的哀求,压着一段相对较为轻柔的奔跑声。

她和危险源头靠得太近了,没人能救她。

这段势必没有结果的悲鸣后半像是浸到了水里,求救者的声音掺杂了许多呛水的咕嘟声,变得微弱又模糊不清。然后随着重物落地音,和笑声混在一起的只剩下了水滴流淌的白噪音。

那个保持安静的男学生是唯一逃过劫难的人,他才刚窜到许明士附近想要请求帮助,就被地面的某个东西绊倒在地。

还没等他稳住气连忙爬起身,就发觉左脚像是被锁在了土中,半点拔不出来。

一咬牙猛的用力去拔,没想到直接起到了反效果,翻起的泥土中竟直接爬出了三四具惨白的骨架。整个人甚至没有尖叫悲鸣的机会就当着罗秋岳等人的面被它们抱住,随后毫无反抗地沉进了泥地之中。

湿淋淋的土地涌动了片刻,便归于大地特有的死寂。

这一切仅仅不到五秒。

头皮发麻的罗秋岳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停滞的呼吸没有心思继续,手里颤抖的光还照在尚未有动作的许明士身上。

事发突然,许明士显然没找到机会救援那三人,单手搭在风衣拉链上做着最后准备。

暗红和白亮的两道手电筒正正打在臃肿老者身上,那名流着黑泪、双颊点红的土地公仍旧笔直如松地伫立着,平摊的手掌就那样呈现在众人眼前。

他还在等待,等待许明士将需要审查的东西递来,但不知道耐心还剩多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刺耳的尖笑还在断断续续的回荡、游走,周边除此以外便没了更多声响,只是悄然响起了数个逼近的湿土踩踏声。慢却富有规律的噗叽声仿佛踩在罗秋岳心上,让他脸色煞白不敢轻举妄动。

紧绷全身的罗秋岳能感受到一只颤抖的手拽住了他的衣服,耳侧则传来了捂着嘴压低的啜泣。

虽是惊慌了一瞬,但理智告诉他这种力度估计是身后张晓蕊在紧张,她目前还没事。

但这仅仅意味着他们运气比较好,被排到了猎杀名单的后面。

妈的……这和在车上不同,向他求救能有什么用?

这都自身难保了!

短短五六秒,这边的活人恐怕就只剩了凑得近的三个人,活下来的原因还只能归咎于好运。

在死亡的倒计时中,罗秋岳忽然动了起来,有些强硬地甩开了张晓蕊。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几步冲向前去,撞开了背对着他、单手刚拉开风衣拉链的许明士,把爷爷的骨灰盒端正摆在土地公的手掌上。

第一次行得通,第二次也能撞撞运气!

一来自己不可能看着许明士被土地吞没,变成空荡的游尸;二来要是真的像传言般神通广大,那他就是几人活下去的希望。

只不过令他诧异的是,土地公居然看也不看,双手一垂,竟是让那骨灰盒直接摔到了泥地里。

接触到地面的盒子并没有被湿泥吞没,但罗秋岳现在没工夫注意这些细节,瞪大双眼凝视着土地公下垂的双手,在心底拼命祈祷能发生第二次奇迹。

但现实里终究没有如果。

他的愿景落了空,仅仅是两秒的肘关节摆动,臃肿老人已经再度抬手,甚至切换了目标,将平摊的手掌对准了罗秋岳。

淌着黑泪的空荡眼眶盯向他,让他对这仿佛深不可测的漆黑僵在原地。

一股腐臭的土腥味似乎弥散到了罗秋岳的鼻腔之中,他感觉踩在土地中的双脚触到刺骨阴冷,诡异的寒意顺着腿骨上涌。

土地公似乎不打算对耍过一次赖的罗秋岳多等任何一秒。

“关灯!闭眼!”

千钧一发之际,许明士拔高音调,匆匆下达了指令。旋即,不由分说地将脱下的风衣甩在罗秋岳头上。力度之大像是能把人撞飞半米的快车,直接让他一个踉跄后退两步跌坐在地。

随着衣物遮挡视线,浓郁不堪的烟味顿时冲散了泥土气息,呛得罗秋岳仿佛钻进工厂烟囱直面了浓度极高的废气。而在这层难闻气味之下,挥散不去的尸臭直冲面门,令他连连捂着嘴干呕,仅凭意识强撑着用痉挛不止的右手灭了手机灯光,闭上眼执行命令。

某种黏稠液体从与它融为一体的布料上滴落,粘黏在皮肤表面。

腐烂如臭鸡蛋泡粪水十倍的臭气在烟味的遮掩下袭来,生理性地令胃中酸水翻涌。

这件衣服内侧不正常到极点,他怎么能穿着这种东西行动?

但外界的危机仍然存在,罗秋岳只能信任着老同学,坐在地上不断吞咽着酸水,祈祷这人还像以前那般值得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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