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河(1 / 2)

北风吹拂,听风沐雪,冬季也终于降临到了沁河这个小县上。

我坐在高高的草垛上,嘴里叼着一根已经泛黄的稻梗,仰头看着天空,白云像是一只只绵羊在空中飘着,仿佛不受这寒冬的影响,从北疆吹来的凉风刺骨的刮在大袄上,脚上穿着一双去年白家府得来的一双鹿皮棉鞋,有点破皮,多有岁月的痕迹,但抵御寒风却是足矣了,无时无刻不传递给脚心一种温暖。

老黄牛正拉着一车煤从走下来,木制的车轮磕碰到崎岖的山路,咯咯作响。

“小瑾,货到了,早点上路吧,天冷。”一个身材健硕身穿大皮衣的中年男人吆喝道。

这人是商队的工头,一年下来,整个沁河县的贸易都要从我们栈通过,沁河的地势特殊,四面环山地势较低,只有一条沁河,从北边的山上直流而下,而我们的栈子建立在沁河上游,沁河县的物资从外购进的话,都得通过栈子,而工头就是咱们商队的核心,可以说咱们栈联通了沁河县与外界的贸易。

我翻身下草垛,从工头手中接过了运送的单子之后,便吆喝着同行伙计上路了。从栈子到县里永远不会迷路只要顺着河流方向走,就能到达县中心,木质的车轮又在山路上发出咯咯的响声,老牛迈着步伐向前走去,伙计在前面牵着牛绳,而我惬意地躺在煤块上的干草上。

和我同伙的那个伙计叫做李二,从小是个孤儿,被工头所收养了,一直在商队里干活,因为是个哑巴,又是粗人,又不识字,只能干卸货牵牛的活,但也正因他是个粗人挺老实的,我也很喜欢他,每次到了县里总是比划着让我帮他买这买那,模样很是憨厚,活像一个小孩子。工头说李二是个可怜人,又不会说话,整个商队里面我年纪跟他相仿,说话又灵,所以把我跟他分到一组,我多照看他。

即使在沁河,煤这种东西,也是富家才用得起的过冬用具,像这一车,单子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送往白家的,白家是沁河的大家,白家跟王都的大官有关系,可以说整个沁河都是白家的封地,在沁河白家只手遮天,但好在白家的历代家主都比较爱民,沁河的生活依旧祥和。

车渐渐进了县里,即使在隆冬岁月里,街上依旧是车水马龙,这种做生意的小贩会互相吆喝着,还有拿着糖葫芦穿着皮袄的小孩到处跑,这跟我印象中,东北过大年的感觉差不了多少,只不过这地方已经没有印象中的东北了,我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我原来是一个蓝色星球上的一个东方大国,后因一场大病失去了意识,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身躯回到了五岁时,意识也来到了这个世界,其实我与李二很像,当时身体只有五岁的我坐在雪地上,那风也跟今天一样喧嚣,也是工头发现了我带我回了商队,才来到了今天。

车没有在集市停留,按照以往有货物送往县里的话,都是一个车队的,而且也会在集市上有所停留,毕竟要向百姓出售日常物资,但这次的煤只有两车是白家的直购订单,直接送往白家,然后收取报酬。而且对于煤这种东西来说是相当贵重的物品,沁河县的百姓们虽然生活还没有到拮据的地步,但也绝对不宽裕,对于煤这种东西,还是消费不来的,更多的是街上的那种小青年会吆喝着一帮小孩去捡后面落下的煤渣。

很快,牛车驶过的闹市区,一堵白墙映入眼帘,墙上挂着一排排青色的瓦片,与周围的周遭建筑一下形成了对比,在白墙后面,就是沁河县只手遮天的白家,高高的屋顶,青色红色的瓦片覆盖在上面,红色的柱子,白色的墙,勾勒出一副大宅子的模样,跟前世电视剧中的大院大同小异之处。牛车停靠在大门前,青色的瓦片下挂着一块大大的横匾——“白府”。我翻身下车,进了白府可就不能这样坐在车上了,我招呼着李二上前敲门,那个憨厚的小子点了下头,上前敲响了大门,稍后一个穿着白家仆装的男丁便前来开了门,但也只探出了一个头,有些警惕的看着我们,李二上前比划着各种动作,仆人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依旧眼神古怪的看着他,我缓步上前,将运煤的单子放在了仆人眼前,仆人仔细端详了单子后,确定了,盖在单子上的章确实来自于商队,立刻换了副表情,从警惕古怪的神情立刻变得恭敬了起来,赶忙堆笑着将门打开,对于他来说,无论是主人的白家,或是的商队,都是他这种小人物招惹不起的。李二也憨憨的回以笑容,就这样,两人一车一牛,步入了白家大宅。

车来到了大院里就停下了,负责后勤的家仆立刻上来将车上的煤卸下,我驻足在寒风中,即使来的次数也不少了,但每次来到这大宅子,总会这样环顾四周,对这里的一砖一瓦总会产生一点幻想,即使来到了这个世界,我也已经和前世一样,前世还是社畜大学生时也从来没有踏出过所在的城市,到了现在,又来到了这个年纪,还是从来没有踏出过沁河这个小县城。

“嗨哟,今年的家伙也终于送到了,这天说变就变,冻死本姑娘了。”

一个女声传来,透露着成熟的气息,但多少还带有点少女的青涩,我回首望去,来者身穿一袭蓝色的长衣,白花花的绒毛露在外面,一看就是北疆产出的雪玉鹅绒,白的发亮,与之前工头与其他商队打交道时出生那种低质伪劣的中原产出的,甚至是南国的鹅绒完全不一样,光是看着就让人有种心生暖意的感觉。女子的容貌上乘,甚至有天香之资,身体的曲线被裹在厚厚的大衣里,但单看那娇滴的红唇和绝美的脸庞,知道肯定是个绝色美人。

李二还是第一次来白府,正看着那走来的女子发愣,街上的庸脂俗粉见多了,头一次见到如此脱俗的女子李二有点枉然了,而我看清来人面貌不禁眉头一皱,趁着其目光还没有注视过来,赶忙拉过李二拱手行礼。

“大小姐贵安,我是虎义栈的送货人,旁边这是我的伙计,来给贵府送上今年的煤炭的,还望大小姐贵手在这张纸上签上芳名。”

说着我便将手中一直攥着的单子递了上去,那女子的目光瞥了过来,并没有多么在意,甚至有一丝轻佻,只是摆了摆手,旁边的婢女立刻会意,片刻便取来了笔与墨砚。

女子甚至都没有接过单子,只是用芊芊玉指捏住了通体白色的毛笔,在买墨汁之后,直接在单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字体娟秀是这个世界的字,但我也认得,正是小篆。这个女人名叫白若冰,是白府的长女,为人傲慢,是白家家族的掌上明珠,我不太喜欢这个人,虽然我知道上流社会人都是这样,没有必要把眼光给抬低,去看那些低于自己的人,但是生而为人总会有属于人的自尊,对于这样的人,我当然感到不爽,小爷虽然没有什么丰功伟业吧,但我又不是贱民,我又不是家仆,也没有那么低劣吧,依稀记得头一次进白府的时候,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东看西看,那一次出来接货的也是白若冰,看着我这种从来没来过世面的土包子,心生笑意就想调戏一下,偷偷喊婢女让我过去喝茶,当时的我还不懂规矩,以为这是相对应有的待遇,结果他趁机让人把我的传单给收了起来,后来工头找过来,单子没了,呼呼,就是给我两个巴掌,俩耳光现在依旧历历在目,工头对自己人好,但我知道那是他头一次这么生气,但是我并不讨厌工头,因为这都能理解,把相对于白府的合同单弄丢了,等于就是把这档事闹黄了,不论是他自己,还是整个商队的利益都会大折,更何况还从某种程度上得罪了白府,当然生气了,最后还是白若冰自己收的场,将那份收起的单子拿了出来,这事才过去,白若冰一直当个旁观者,一直用戏谑的眼神看着我,用扇子挡住小嘴,不用猜都知道那是何等的嘴脸,对于她们这种一直都在身家大院里的千金,高墙里的生活早就呆腻了,于她而言,捉弄下人,捉弄旁边的人是她生活的另一种乐趣,反正他也无所谓,心中无所畏惧,因为她姓白,她是白府的人,在沁河只手遮天,就算她哪天玩过头了,把一个家仆或是像我跟李二这样的人给玩死了,家族都会替她摆平的。

我收回单子仔细确认与人无误之后便收了起来,拿着这份有白家人签名的单子,去县里的钱庄那边领报酬。最后,我象征性地向白若冰行了一个告别礼之后,便拉起李二向外走去,我可不想跟这个给我留下了诸多不好回忆的女人多待。

“喂,那个牵牛的。”

有些妩媚的声音再次传来,只见白若冰在婢女的簇拥下,用她那把一年四季永远拿着折扇挡住了小嘴,眼神有些漂浮的看向了我身旁的李二,从她的眼神里,我再次看到了熟悉的样子,这个女人她又要作怪了,但是碍于身份,她是高高在上的白家大小姐,我也没有办法说什么。

李二再傻也知道这肯定在叫自己,毕竟只有他一个牵牛的,对于漂亮的女人,天下男人都是不会拒绝的,更何况是李二这种直脑子,立刻就跟哈巴狗一样,转过身,直勾勾的看向白若冰,我也注意到这家伙的耳根,一下子就红了,一脸呆傻的站在那,我也没有办法,谁叫他是我的好伙计呢?也驻足停了下来。

“这位小兄弟,怎么一直这么沉默呢?不会是读过书的书生吧?这么懂得礼仪,下人就该有下人的样子。”说着,将目光瞥了眼站在旁边的我,顿时一脸黑线,心里琢磨着我貌似好像也没哪里冒犯到她呀,但也并没什么办法,只能是赔罪式的微笑相迎,现在我想的就是尽可能快的离开这个女人。

看着依旧傻愣在原地的李二,白若冰眼里的戏谑之色更浓了,开口道:“那这位小兄弟不能为小女子作诗一首呢?至于题目呢,那就是小女子我啦,怎么样?你觉得我好看吗?就倾倒出你的满腹才华吧。”

李二一下就愣了神,赶忙用手比划着指着自己的嘴巴,嘴巴啊啊张几下却发不出声音。

李二这一滑稽的举动,一下子引起了台上那些人的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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