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深海4 幻境18（1 / 2）

“哎谢幕，别睡了，光明顶注意到你了！”

“贾雯雯！你给我起来！上着课呢说话是吧，你来，讲台让给你，上来讲，来给我分析一下这个小球受到了哪些力！”

谢幕被贾雯雯推醒了，她迷迷糊糊间，她感觉自己刚刚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还有你，谢幕，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刚在睡觉！昨晚去种田了是吧？这么累！”

全班哄堂大笑，谢幕清醒了过来，她看着已经站到了黑板边上的贾雯雯，有那么一丝的恍惚。

全班同学看着她在笑，教物理的张老师看着她在生气，黑板边的贾雯雯在张老师背后对她做了一个鬼脸。

阳光照在谢幕的桌子上，把她全身照得暖洋洋的。

窗外吹过一阵风，把窗边的树叶吹得哗啦啦响。

谢幕低下头，用袖子挡住了脸，她有点想哭。

张老师只当她羞愧了，没再批评她，转过身去，看着贾雯雯在那儿画受力分析图。

贾雯雯的物理成绩很好，谢幕却很烂，她顶多只能考贾雯雯的零头，每次出成绩的时候，贾雯雯都是将近一百二的满分，而她，就十几分，张老师知道她俩关系很好，总是会把她俩一起叫过去，把谢幕的卷子摊在办公室桌上，让贾雯雯看看谢幕差在哪儿，以期能让她教教谢幕。

贾雯雯何尝不想，每次成绩下来，她比张老师还着急，她会直接把谢幕卷子拿过去，分析她这次还有哪些进步的空间。

张老师看着贾雯雯做题的思路清晰度和流畅度，刚刚升起的那点火气又下去了。

“好了，下去吧，上课不许再说话了，知道吗？”

贾雯雯憋着笑，乖巧地跟张老师说了声知道了，就又坐回了谢幕旁边。

谢幕感受着旁边陌生而又熟悉的气息，眼睛更酸了。

突然，谢幕感觉到自己右半边胳膊又被顶了一下，她整理好情绪，放下双手，看向贾雯雯。

和记忆中一样的脸，一样的身形，头发上还是别着那个土到死的发夹，鼻梁上还是架着一个超大的黑框眼镜。

贾雯雯不理解谢幕干嘛盯着她，但她没敢再说话，只是向谢幕挤眉弄眼，示意她看自己手边的纸条。

不能说话，她还不会传纸条吗？

【别难过，光明顶就是脾气臭，这次你发挥很好啦，高考一定能考高分！ovo】

谢幕看着手上的小纸条，眼泪终于不受控制，打湿了上面还没干的笔墨。

贾雯雯有些慌了，她赶忙又写了张纸条，按在桌子上，滑到谢幕面前。

【别哭别哭！光明顶不是东西，我们中午去吃食堂三楼的鸡排，我请你！XD】

谢幕只当这一切都是梦，她可能只是……太想贾雯雯了。

太想这个，生命被定格在了十八岁的少女。

谢幕她并不是一直不爱交朋友，她在高中的时候，有个关系比谁都铁的好闺蜜，那时候她们周末会忙里偷闲一起逛街，买一些廉价但是她们觉得很好看的小饰品，上学的时候会彼此鼓励，规划着一起上同一所大学。

她们也有互相不理解的地方，贾雯雯不懂谢幕为什么会那么喜欢打游戏，谢幕不理解贾雯雯为什么那么喜欢模型。

但她们是彼此高中生涯最要好的存在。

直到意外发生，一个大货车司机，因为疲劳驾驶，撞上了贾雯雯坐的公交车……

谢幕跟贾雯雯的最后一面，是在她的灵堂，她看着昔日对她笑盈盈的好友，最后只能躺在一个棺材中，接受着她的鞠躬。

彼时，已经是五月份，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她们没能一起上同一所大学。

但谢幕喜欢上了贾雯雯喜欢的一切，模型、历史、土了吧唧的饰品，只有这样，她感觉这个活在记忆中的少女依然在她身边陪着

她在贾雯雯走后，总是一个人独处，她没再和别人深交过，她害怕离别，但同样她也害怕着孤单，她跟大部队总是保持着距离，既怕大部队丢下她，也怕大部队吞没她。

她一直这么矛盾。

这个梦境真实得可怕，每一堂课讲的知识点都是谢幕早就忘干净了的，现在重新学起来，竟然还有些好玩，她全然不顾旁边看着她突然那么热爱学习，眼神逐渐惊恐的贾雯雯。

食堂的鸡排依然很好吃，炸过的鸡排浇上阿姨秘制的酱料，谢幕觉得她还能吃好几块。

她们和往常一样，上课、打闹、晚自习，然后放学后各回各家。

谢幕小心翼翼地捧着这动一下就会破碎的琉璃幻梦。

自己好像还有其他事要干，但是沉溺一下也没事吧。

梦中的场景被打上了一层暖黄色的滤镜，谢幕听着周遭喧嚣的一切，看着坐在她边上，趁着下课补会儿觉的贾雯雯，觉得美好至极。

现实的深海中，海之境看着陷入幻术的谢幕，却是犯了难，他忘了蜃还有这个本事，谢幕保持着扶着珊瑚礁站起来的动作，眼睛却闭着，脸上洋溢着近乎诡异的微笑。

这幻境有那么美好吗？

对美好的定义只有发呆和闲游的海之境不能理解。

但是这样不是办法，他得赶紧叫醒谢幕，谢幕现在还没有完成来深海的培养计划，他不能拖后面人的腿。

他摇了摇谢幕，见谢幕没反应，他就操控着海水形成了一个较小的海底漩涡，把谢幕丢了进去，看着她在里面打转。

还是没反应，他思索起了当时他是怎么从幻术中出来的。

在幻境中的人是能意识到这是幻境的，只要主观上挣脱一下就能出来，但是因为是美好的事物，所以怎么让谢幕主观上想挣脱就是个大问题。

他当时好像是因为在幻境种待得有点腻味了，才试着挣脱了一下出来的。

一想到自己在幻境中待了不知道多久，出来整个海洋几乎都被蜃毁掉，海之境有些羞愧，他好像也没比谢幕好到哪儿去。

现实中谢幕的身体在小漩涡里打着转，幻境中的谢幕却没啥实际的感觉。

彼时，她正趴在课桌上，迷迷瞪瞪地听语文老师讲古诗词理解。

这么些天过去了，谢幕早就知道这是幻境，她一直在想，得知贾雯雯去世那天的自己，是不是也像在深海时，海之境离开那会儿一样，孤独至极，但又跟在深海时不一样，因为还多了层悲伤。

幻境里的时间是不连续的，它几乎没有谢幕晚上回家后的画面，每晚都定格在和贾雯雯说完再见后，贾雯雯转身离开，然后下一幕就又是在某节课上醒来。

但谢幕今晚回到了家中，爸妈给她准备了夜宵，她吃完后，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她打开了房间书桌里的抽屉，看到了堆了一抽屉的，原本属于贾雯雯拼出的模型，这堆模型里，有的是贾雯雯亲手送给她的，有的是贾雯雯死后，她父母转赠给她留个念想的。

那些转赠给她的模型现在不该出现在她的家里的。

谢幕哭了，她以为都已经过去八九年了，她该走出来了，但没想到她其实一直没有释怀，为什么那天晚上她没答应贾雯雯晚自习再多留一会儿，把题目写完再走？为什么那晚她不能叫住贾雯雯，让她坐下一班车？

为什么？

谢幕一个个摸过那些模型，她思考着、怀疑着、痛恨着。

再一转眼，谢幕已经身处贾雯雯的告别仪式上，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贾雯雯，这回谢幕看得真切，贾雯雯躺在棺材中，身体被鲜花覆盖着，只露出了惨白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