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从此刻开始(2 / 2)

“啧,贤侄,不,霍小儿。又一声不吭,不过除了在行势教书的那位老先生,还有人看得懂?算了,霍小儿。”

看着空了的那个柜子,卜爷爷摇了摇头。

……

出了门的常乐,看见树下有个熟悉的身影,嘴边有个名字呼之欲出,但常乐没敢确定,走近,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被拍的人噌一下就从地上猛的爬起来,左右瞟了一眼嘴里喊了一声“别”

好像后面还有什么想说,但看清眼前之人是常乐后他突然就闭上了嘴

“吴鹿?真是你啊,差点没认出来,怎么不进去?”被常乐叫做吴鹿的人是他的一位发小,是被卜爷爷收养的孩子,也是自己的拜把子兄弟,去年和常乐正在班里上着课时突然在班内众人的视线里觉醒根基,之后被转去了衍法学宫,根基是“合”,品级不高也不低,卡在五品的不上不下的位置,据吴鹿自己说,这根基没有一点威力,完完全全的辅助。

至于衍法学宫,就是各国专门为十二到二十四岁的修炼者们建立的学校,每个城市都会有一个,每年都会有招新,时间和普通人的学校没什么不同,但被认定不具备修炼能力的,将直接被当场劝退。而为什么年龄卡在这十二年中呢?因为十二岁,人才有机会觉醒根基,二十四岁,就算是普通人,起码大学也要毕业了。

在平常的生活中,修炼者与普通人的世界,是相望又相依附的,也不知道谁会羡慕谁。

常乐是十二岁时觉醒根基,又从那里被劝退的人之一。在去年吴鹿被招走之后,他们就很难见面了。常乐只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生活,而衍法学宫里的学子,总是要到处交流、切磋的。

“啊,不热的,今天休息,打算来看看爷爷,好巧。”吴鹿边说还把手背过去,又往下拽了拽袖子,熟练且自然。

“哦,那你自己进去吧,我就先溜了,刚刚给老爷子留了点东西,他要再看见我非得硬塞回来不可。拜。”常乐就这样走了,沿着来时的路进了那道狭窄的小巷。

“好吧,那再见,注意安全。”吴鹿说道

看着常乐离去的身影,吴鹿叹了口气。

“嗡”吴鹿裤子的口袋传来振动,他拿出来一看,是一条短信

【没本事的废物,什么档次,和安少在一个班里。】

然后把手机揣回兜,看了眼阁楼没完全关上的,好像在眯着眼的门,又看了眼常乐的背影,他嘀咕道

“还是,不给爷爷添麻烦了。”吴鹿默不作声的离开,是集市的方向。即将宣告下班的太阳仿佛激动了一下,在这时突得一晃,打在他的身上,好像给了他重重的一拳在心脏。对于这道肆意打过来的光,他不反抗,也无从反抗,只在穿过集市后的一处林荫下,有片刻见不到那缕缕昏黄。

他停下了,摘下帽子靠着一颗和卜爷爷那楼前的桂树差不多高的梧桐树,不知是哪里来的水顺着叶子滑下,滴到他的脸上,很快就被这酷热的天蒸干了,他把手套摘下,用虎口上攀附着淡淡淤青的手擦了擦,脸颊没有留下痕迹。然后又把手套戴上,左右看了看仿佛是在辨认方向,接着向着一个地方走去,在太阳彻底下班前到达终点处。

一处看起来不小的院子,吵闹夹杂着痛哭从里面翻出院墙,成了院子的第一道防线,院子里还有一排两层高的房子,灯笼列队守在墙边,火热的灯芯仿佛在说生人勿进,这里只有一个门,门上有个写着“寂冷湾”的招牌,木质的门被吴鹿推开时吱呀作响,院子里面是散落的几张桌椅,几个没盖的坛子,和互诉苦水,聊到伤心处又吐的稀里哗啦几位烂醉的人。

“呦,怎么?想喝点?姐请你,今天想起这来了?八月中旬的天可真热,哎,你今天挺早那会儿在手机上跟我说要去找卜爷爷,可看见阿乐了?你现在在衍法学宫,跟我俩平常见不到就算了,我今天去一班打听,那小子竟然没回学校,瞧我这个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真就成绩好就不好好学习了是吧,他要想找工作来这边也可以啊,躲个什么劲,都是一块长大的谁不知道谁啊。算了,进去找个地坐,就当回家了。”一个年轻人走过来,穿着带着标的校服短袖,五官立体看着很俊,声音听起来是一位女子,茂密而乌黑的齐肩发随着她的移动左右摇摆,仿佛跟班,只见她两手各拿了一瓶开了的酒,酒瓶上还有淡淡的霜,递给吴鹿一瓶,然后往房子那边甩了个头,好像要带队冲锋一样,吴鹿摸了摸自己的裤子的口袋,跟着她的步伐进去了。

这里是酒馆,但也有客房,一层喝累了,二层供人歇息,吐了脏了罚钱就是。

“于大……”刚随着她在座位上坐下的吴鹿这句话说了一大半,差最后一个“姐”字就圆满了

“嗯?”女子盯着吴鹿的眼睛,仿佛在定位,哼出这么一个字来,换了个拿酒瓶的方式,是给人开瓢很顺溜的那种,所以这最后一个字在吴鹿喉咙的上下往复间咽了回去。

“筝姐,筝姐”吴鹿叫第二声筝姐时比第一声要缓,为了稳住她,吴鹿只能暂时妥协

“嗯”于筝又把拿酒瓶的方式换了回去,仿佛收剑归鞘。手一抬,一咽,一磕,一嗝,下去一大半。

“话说,你也觉醒了,为什么一直不去呢?”吴鹿也有样学样的喝了口酒,在差点被呛后压着声音问。

“你看,你都说了,是去,不是来,说明什么,你心里的归属,不在那里,但你觉醒了又能修炼,还被那里知道了,所以你不得不在那里,你啊,打小就点儿背,阿乐也就比你强点,我呢?还是被一点幸运宠着的,阿爹阿娘都在,还经营着这么个酒馆不愁吃喝,惬意啊,就是有一个仿佛决意离家出走的大哥,哎不提他了,喝酒。我说这些就是想跟你讲,虽然你也懂,普通人的日子,没什么不好,反而更值得珍惜。这事儿瞒了好几年了,除了你还有我阿爹阿娘,就只有阿乐那小子知道了这事了,可别瞎传我跟你说,要不然……哼哼~”她先轻笑了一声,然后用略带自得的语气低声说着,眼神不断扫着周围,在这里从小生活到大,她闭着眼走都能保证不摔倒不撞墙。中间还把瓶子里剩的不多的酒吸溜干净,说到最后,用戏谑而并非威胁的语气跟吴鹿强调了一件事,手里已经喝干了的瓶子在另一只手的手心有节奏的拍了拍。

“懂的,懂的懂的,那你现在,什么实力了。”吴鹿抬起戴着手套的双手在空中往下按了按,边说边点头。

于筝又把瓶子放回桌上,她知道,这种出卖朋友的事他干不出来,他也知道,她只是开个玩笑。

“我跟你说,现在我实力不需要很强,强了不好隐蔽,咱俩算是半斤八两,也就是每次去那个地方的时候会上愁一下,昨晚刚又去过,还别说,搞完出来睡的觉最安稳,对了,那个地方的事,你还没跟常乐说过吧,卜爷爷可叮嘱过,他不自己发现,不能让他知道”如果常乐此时在这里,肯定会觉得于筝的话,莫名其妙的

“没,我哪有那个胆子,出了事卜爷爷就怕给我灭了。下回咱们……”而吴鹿的回答,也在显示着,针对常乐,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沉默。

“脏……小鹿来了啊,随便喝,别跟叔客气,不过接下来你可能得少个酒搭子了,闺女,过来搭把手”吴鹿话说了一半,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从门外探进头来冲着于筝说话,看见吴鹿也在,停顿一下改口说道。

吴鹿就在这里喝完手里这瓶,也没等到于筝再坐下,只见她从闲庭信步的走,到几乎一刻不停的跑,吴鹿没有耽搁她接下来的时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零钱,折住,压在瓶底。

然后一个人离开,离开越来越喧嚣的酒馆,他住的是学宫分配的宿舍,这里离学宫不远,离宿舍更近。

“给我狠狠的揍,揍到他说有钱还为止。”路上经过一个街道,这街道冷冷清清的,唯一的吵闹是几个看起来凶巴巴的混混在围着一个男孩,报了警,说了位置。很快,听见警笛声来,他放心的走了。

回宿舍的路很短,他的宿舍在一层,最角落,在他即将到达自己房门前时,好像还看到了一个黑影,但是只是一眨眼,就不见了,他紧走几步到了自己门前,这里贴着走廊的窗户,窗户外面有桂花,花香成串的从开了一半的窗口涌进来。

只是吴鹿没有在意,他看着自己那写着“早死早超生”的尚还未干涸的几个黑色大字的门,把一只手套摘掉,用指尖蹭了些,拿到鼻子尖闻了闻。

“又是墨,没一点新意。”然后把手在墙壁上蹭了蹭,结果手指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了个小口,吴鹿条件反射一样猛的一缩手,但他嘴里并不喊疼。

打开门,里面还是自己布置的那样,没人进来过。

学宫的学生宿舍都是单人单间,独立卫浴,地方也不大,也就十几平米的样子,他打开屋里的,并不算明亮的灯,把另一只手套也摘了下来随意的放在一个空无一物的桌子上,去卫生间的水池里冲了冲那小小的伤口,然后拿纸擦了擦。

出来后不知为什么选择把灯关了的吴鹿,在拉着窗帘的屋子里,将衣服一件一件脱掉挂在床边的衣架上,身上只剩一条短裤,只见他的脊背,他的胸口,他的双腿,他的手臂,换个说法。

现在除了脸上,他身上几乎已经被淤青涂了个遍,有的快要下去,有的还很新鲜,这样汇聚在一起,如同斑点。他接着取出手机,给于筝发了个消息,然后把手机充上电,自己平躺在床上,没有一点动静

“这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酒馆这边,稍有闲暇,再次经过两人坐过的位子时,身上多了个小包的于筝看见了一个空瓶歪歪斜斜的,没拿起来就知道底下是什么,摇了摇头把瓶子收了起来。就在把那零钱收进小包的夹缝时,她包里的手机几乎同步的传来震动,打开一看

“已回,平安,勿念。”这私聊的备注是小鹿子,头像纯黑,她退出私聊界面又打开了一个三人群聊,另外两人毫无疑问是吴鹿和常乐,根据聊天记录显示的时间,距离上次这个群聊有动静已经过去四十多个小时了。

……

再看常乐这边,于楼前告别了吴鹿后,常乐半低着头俯视着地面,按照印象走在回有康小区的路上,路上还好像人被撞了一下,不知为何,常乐陷入了几秒的恍惚,之后再回头看,却什么都没有,低头发现自己的衣服上,肩头的一个位置,多了一点好像蓝色的荧光粉末的东西,揪起来抖了抖再扫了扫,常乐也就没再放心上,继续走,原本常乐正在思考卜爷爷问的问题,因为他过完生日后的这段日子,确实在梦里总看得到某种特殊现象——朦胧而闪烁的光亮,可他并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怕跟人说了会被当做神经有问题,所以就算卜爷爷有意无意的问过几次,他也不敢讲,如果是什么不好的事,他不知道让爷爷知道了会不会把这个也带给爷爷,为了避免这种事的发生,他想他应该先搞清楚这种现象的原因,但现在的常乐,和无头苍蝇,其实没什么两样。

他就这么走着,只是按道理,他此时应该已经到住处,和太阳一样开始休息了。但,现在的状况,有点不讲道理,街灯已经开始抱怨这夜的开始,但还是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仿佛是人的身体在危险来临前的警觉,常乐手臂的毛发缓缓竖立起来,察觉到异样的他,脚步放慢,四处张望,突然,所有的灯都罢工了,眼前的世界猛的一暗,吓得不轻的常乐一时停下脚步,片刻,灯又亮起,常乐现在能看到的,除了刚做完恶作剧的灯,沉默并且总是保持沉默的墙,就是一个路牌,写着“南规路”,思索片刻,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一个弯拐错了,所以来到了这里,他又打量着周围,杂草在墙根处挤的密密麻麻,不知何处起的风从街口涌进来发出呜咽,在这大热天里,竟有些刺骨

“不对劲,什么情况”常乐感觉周围气温骤降,同时,所有的灯开始无规律的闪烁,现在的状况,仿佛一个人下楼不走电梯也不走楼梯那样惊悚,俗话讲,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常乐不再犹豫,立刻往来时的方向跑,然而没跑多久,面前上方便飞来一根棍子

“搞什么?”常乐来不及思考,身体就先他的想法一步,侧闪躲过,抬头,便看到一处房顶上有一道模糊的人形身影,手上把玩着一根棍子一样的东西,好像还有什么在绕着棍子盘旋,太暗了,常乐看不清。

突然,那身影好像抬手指了一下常乐,一道紫色光芒唰的就击中常乐然后化作锁链牢牢捆住了他的四肢,手上的箱子摔在地上犹如哀嚎。在那锁链的影响下常乐只感觉如坠冰窟,好像被夺走了身体的控制权,无法动弹,原地罚站,而眼前这个不知为何出现的紫色身影又抬手蓄势,下一刻,一道紫弧飞出,速度并不快,毕竟,一个定在原地的“靶”,只要够准,总能打到的。

然而在常乐想象中的,充满冰冷与窒息感的死亡并没有真正到来,他在紫弧距自己只有不到一米时,先看到了眼前摇晃的火光,接着一个穿着红色风衣的人就站到了他的身前

“灼御”

一道火焰凝成的墙随着红衣男子抬手便浮现,那紫弧在与火墙接触后就消散不见。同时火墙也被他收起化作手心的一团跳动着的火苗

他用另一手在常乐身上的锁链一点,没等常乐看清,锁链就在火光中消失了,自己也恢复了行动能力,红衣男子又把常乐向后推了推,并用眼神示意保持距离,又把脚边的箱子踢走,叮叮当当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这是箱子对于欺辱能做的最大的反抗。然后对房顶上的那身影高声说:“纳特莱,事到如今你还想往哪跑?”

“怎么?像条狗一样追了我这么久也没追上,难道你还觉得,我走不掉,玩火,到头只能自焚”常乐不知道他的发声器官是什么构造,但由此发出的声音好像指甲刮黑板的吱嘎声,常乐感觉不恐怖,不,更恐怖了,还带着一点灵魂层面的抵触。

“呵,浴熔。”声落,他全身上下便燃起了金色火焰,火焰飞溅,常乐猛的一个后撤堪堪躲过。这时常乐意识到,刚刚他让自己保持距离,是防止误伤。

那个叫纳特莱的紫色身影好像不打算缠斗,只见黑暗中他仿佛双手触地,脚下一阵紫色中掺着白色的光芒闪烁,便不留痕迹的消失了,“真是可笑”,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那红衣男子见紫色身影已遁走,不再追击,身上的火焰先聚回手心,接着手一抖,火焰消失,转身向常乐伸出手,常乐配合回应了一下,还好,并不烫。

“你好,我叫尚烬,嗯……如你所见,一个约法系的火元修炼者。刚刚那个东西是幽冥,我想你应该清楚那是什么。今天这种情况是个意外,我最近几日会藏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全”

常乐闻言,心里了然,除了幽冥,他想不出来在炎黄的地界,什么会这么无所顾忌的行凶,只是,他说要保护自己的安全?真的安全吗?还是说,自己只是他用于狩猎的工具,猜想及此,常乐先是心里打鼓,这男子看起来倒是很和善,但常乐不是一个以貌取人之辈,并没有放下警惕,他尽力用平静的语气表达着他想表达的内容:“首先,很感谢你在我危急时刻出手救我,这事我记下了,其次,我想不通,我的定位,到底是不彻底的受害者,还是你的饵料。”

尚烬扶额,摇了摇头,嘀咕个“哎。”然后跟常乐说“如果你不想接受我的提议,又不想自己死的悄无声息,只剩下自己对抗的这一条路,你做得到吗?或者我换个问法,你觉醒了吗?这是你自己去对抗的前提,而我在你身上察觉不到任何法元的波动”

常乐回道:“觉醒?早就觉醒了。”边说边轻笑着,仿佛在自嘲。

“什么时候?”

“在我十二岁生日那天。没有商量,就这么觉醒了。”

“啥?十二岁?我不是小孩儿,你不要唬我。十二岁就觉醒的人,除非……”尚烬先是瞪大了双眼,摆出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但又好像想到了什么,话头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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