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欧阳休魂葬青石谷 路小天偶得紅锦盒(1 / 2)

山野静寂。这一夜再没有看到欧阳休和洪五返回,也不知道青石山庄状况如何,路小天一会儿想到爹娘和妹妹,还有爷爷,一会想到洪教主和夫人,又想到师父和师妹,内心翻腾不止,到了丑时已过,才伏在师妹床边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觉醒来,师妹欧阳明芳已经不在床上昏睡,路小天大吃一惊,忙跑到房子外面寻找,却看见她坐在昨天上来的天井边上,正向下探看。

路小天以为欧阳明芳对昨晚之事想不开要寻短见,大叫道:“师妹不可!”抢上一步抱住了欧阳明珠的纤纤细腰,向后拉去。

欧阳明芳猝不及防被师兄抱在怀里,顿觉羞愧难当,踢腾着双脚说道:“路师兄干甚么,赶快放我下来!”

路小天见她如此,愈加认为她要寻短见,抱的更紧道:“师妹不可自寻短见,有什么事大家好好商量”

那欧阳明芳知他误会了自己,笑到:“我听不懂你说的什么,谁又要自寻短见。你快放我下来,天井绞盘上的麻绳不见了,我正在寻找呢!”

路小天听了大窘,脸上霎时变得通红,松了手道:“这这这,这都是我的错,师妹不要见怪”,遂又仔细去看那架在井上的绞盘,只剩下光秃秃一个木架子,上边的绳子已是踪影皆无。

欧阳明芳道:“难道是洪叔叔和我爹怕有歹人找上来这里,把绳子收起来了。他们现在在哪里?”

路小天把昨晚她昏睡后发生的事讲了。欧阳明芳想不到路小天和自己遭遇如此相似,不由得惺惺相惜,更多了一份亲近之意。又想到父亲让路小天发下毒誓,要和自己永世不能结合,不由得淌下泪来,又赶紧用袖子抹了,安慰他道:“师父既然告诉了你事情隐情,你父母也尚在人世,师兄也不必难过。只是要让我们半个月内不要下去,又是什么缘故!”

路小天摇头表示不知。他左右环顾,四周目力所及之处,再无半个人影。心里惊异道,难道有人上来这里,并且抽掉了绳子!这么隐秘的地方,应该不会发生,那又会是谁呢?!

他突然想起师父昨晚临走时说过的话,让自己照顾好师妹,难道……

他走到天井边,探头看下去,黑乎乎看不到井底。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由得惊叫道:“不好!”

欧阳明芳被他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

路小天说到:“我们赶快寻找一下,看看此处是否还有别的出口。”

这里地方并不大,东西约有五箭之地,南北也要有三四箭的距离,只四周都是百丈峭壁,像是一个四四方方的被群山托起的大石柱。从上边看下去让人头晕目眩不敢靠近。怪就怪在,如此高的地方,在中间竟然冒出一片丈许见方的清泉,清泉四周杂草野花繁茂,靠近南边一片小树林,郁郁葱葱青翠碧绿,几座房舍散落其间。

两个人仔仔细细找了半天,却是一无所获,除了那口天井,哪里还有什么半天缝隙。

两个人一时不知所措。所幸这里早就备有柴米油盐锅灶柴火,又有泉水解渴,倒也饥渴不愁。

这一日,两人心里忐忑,但年轻人心性,初到陌生之地,四处这里看一眼,那里瞅上一会儿,倒也不太难过。俱都心想既然师父把他们留在上边,自然会有办法再接他们下去。只不知道山下青石山庄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又到了如何地步。

到了第八天早上,天空突然阴云密布,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风也越来越大,狂飙着一阵阵涌过来。到了中午,一道闪电接一道闪电夹杂着一声接一声的炸雷如银蛇乱舞,响彻空谷,紧接着大雨倾盆而来。从这群山之巅上看下去,到处混沌一片,而这里,就像是在风雨大作无边无际的大海上漂浮着的一桅方舟,让人能感觉到整个山体都在风雨雷电中瑟瑟颤抖。

雨下到第十天傍晚的时候的时候,路小天和欧阳明芳两个人正在房间里准备晚饭,突然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从不远处传来,一阵巨大的风力把两扇窗户直接震开,两个人慌乱间抬头向外一看,不禁目瞪口呆。

中间那池清泉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三四丈高的喷泉,正轰隆隆喷着灰黄色的水柱,在高处散开了跌落下来,向四处流去。

路小天暗叫不好。原来这里最低处就是那处天井,如此大的水流从天井直灌下去,就是师父他们想要上来,又焉得能够。况且看着水里竟像是夹带了大量的砂石,如此一来,岂不会把下边的通道堵个严严实实,到那时两人在这里可就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了。

眼看着那水柱越来越高,水流也越来越大,都从天井边打着旋一倾而下,两个人束手无策。等到天完全黑下来,满山的轰隆隆之声传来,时而像猛兽咆哮,时而像山崩石裂一般。两个人哪里见过这等局面,不禁惴惴。

到了第十二天,雨越下越大,竟像倾盆往下倒一样,漫山遍野白茫茫一片,远处什么也看不清楚。只那喷泉已经没有了灰黄之色,变得清澈透亮,哗哗哗向上如放烟花一般喷射而出。

那个仗许见方的清泉也早已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湖泊,白花花一片泛着密集的水花。

这几日两人并没有闲着,欧阳明芳自从那日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突然变得寡言少语,每日一有时间要么在房内习练剑术,要么打坐修炼内功,偶尔喊路小天过来,也是询问各派剑术中的精要。路小天虽不懂剑诀也没有内功,但他自幼聪慧,将师父所授各派各路剑法尽皆记在心中,又和欧阳明芳每日练习,已经到了运用自如的地步。

到了第十三天,路小天一大早就听见欧阳明芳在外边惊叫,翻身起床跳出门外,只见满目白花花一片,外边雨住天晴,初夏的阳光照在喷涌的水柱上,反射出七彩的光芒,煞是好看。只欧阳明芳站在天井旁,像被霜打过一样,痴呆呆一言不发。

路小天跑过去看时,心里不禁暗暗叫苦,只听见天井内水声陈阵,正是这几天喷涌出来的泉水落下的声音,仔细看下去,已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天井内水反射上来的点点波光。显见是头两日流进的砂石堵死了下边的出口,上边的流水流进去,一口天井变成了一口实实在在的水井。

路小天见欧阳明芳在一旁垂泪,满脸尽露憔悴之色,心里不禁一阵爱怜。如在往日,早已拉了她手温言相慰。但既然已经向师父发下誓言,自然不能违背。只能佯装宽心说道:“师妹不用担心,师父既然说是十五日再让我们下山,自然早就想好了办法,我们无需担忧。只按他老人家的交代,把功夫练好也就是了!”

欧阳明芳听了,内心稍慰,擦了眼泪向他惨然一笑道:“你倒安心,我也不是担心下不去,只是这么大的雨,爹爹和洪叔叔音信全无,我是怕他们……”

路小天宽慰他道:“青石山庄的出口只有师父和洪叔叔知道,加上庄内迷宫一般,机关重重。又遇上这几天的大雨,那个什么什么糊涂涂自己能不能出去都是问题,难道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不成。或许是师傅他们想上来,只是下边被堵住了没有办法,我们实在不用杞人忧天。”他故意把乌帕萨说成乌突突,口气也极其轻松。

欧阳明芳听了,果然破涕为笑,道:“看来真是我想多了。如果真是这样,爹爹他们确实也无计可施。只能等着大水退了再上来救我们。好在这上边粮食不少,也饿不着我们呢!”

说到饿字,欧阳明芳突然觉得肚里骨碌碌作响。她这几天来内心煎熬,适逢今日天气放晴,又听路小天曲意安慰自己,心里已经有了一些主意,一颗心一旦稳定下来,自然也就有了食欲。

遂道:“师兄不妨再找找还有没有机关消息。我回去做饭给你吃!”转身回去准备一日的早餐。

路小天听她说要回去做饭给自己,内心不禁一荡,马上摄住了心神。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是找到下去的出路,如若不然,粮食吃完,两个人非得饿死在这高山之巅不可。

他沿着四周转了一圈。中间低洼的一片已经被雨水淹没,嫣然成了一个不大的湖泊。四周稍高的地方,又或稀疏或稠密的长着荒草野树。四周都是深不见底的山石峭壁。除了上来时的那口天井,确实是再找不到下去的第二个通道。此时此刻,他真希望如自己向师妹所言,师父他们都能够安然无恙,到时候雨水泄完,再想方设法上来解救自己和师妹。又一想到师父离开那日所说的话,和师父离开后天井的绳索不知去向,一颗心七上八下,一时竟想不出所以然来。

正在冥思苦想没有头绪间,突然听到茅屋方向传来师妹清脆悦耳的叫声:“路师兄,快回来吃饭了”,他大声答应一声便往回走,脑子里蓦然一个激灵,心里默想:“既然师父拿走了绳子,又说是十五天后再让我和师妹离开,那就说明师父他老人家一定是遇到了非常重要的事情,预想到了自己可能再也脱不开身,所以才有此一说。他老人家既然要把绳子一起带走,就是不想让我们再从天井里下去。那他老人家一定是想好了让我们出去的路,万不会一点提示没有让我两个饿死在此处。尤其是还有师妹。师妹是他老人家的心头肉掌上珠,师父一定不会置师妹于不顾的。那么,师父留下的提示又在哪里呢?这个地方一定和师父的留言有关,半个月后再下去,半个月后再下去……”

路小天喃喃自语着,他到此时已经是明白了师父临别时说话的意思,也知道师父一定会给他们留下一个出路,只是会留在什么地方,又是如何不通过天井下去的呢?任他再聪明,也是再也想不出来。

欧阳明芳做的早餐简单明了:米粥咸菜加烙饼。虽然她自幼就开始和洪五学习做饭持家,做得一手好菜,但这里粮食只有小米和玉米面,外加腌好的萝卜,也只能尽量往好了做,倒也味美可口。

路小天吃了一碗粥,欧阳明芳再要给他盛一碗,说道:“路师兄今天吃个饱,从明天起你想吃多也不行了!”

路小天问到:“为什么?没有米面了么?我昨天看到厨房里还有两大缸!”

欧阳明芳道:“玉米面倒是多得很,只是那缸小米,今天我做饭时去盛着下锅,发现已经不多了。一舀似乎舀到底了”说着把盛好的小米粥放在路小天眼前,笑说,“我得提前告诉路师兄,不要到时候以为我藏起来不给你吃了!要把你饿死!”

路小天皱眉沉思。欧阳明芳以为他担心粮食,说到:“其实就是玉米面,也能做的比小米好吃,只不过要费些功夫……”

路小天突然啪的两手一拍笑到:“应该就在这里了!”说完拉起欧阳明芳的手就往厨房里走。欧阳明芳不知他为什么这样欢喜,嘴里一边问怎么了一边被他拖到了盛放小米和玉米面的两口大缸边!

路小天从地上捡了一块小石头,在两个缸的下部轻轻敲打,一边敲打一边侧耳倾听。欧阳明芳被他弄的稀里糊涂,不知道这个路师兄在干什么。

敲了几下,路小天把手中石头一扔,掀开盛放小米的大缸,对一旁傻站着的欧阳明芳说道:“你取两个大盆来,咱们把这里的小米先取出来,看看底下藏了什么好东西!”

欧阳明芳道:“这里哪里还有盆,只有两个木桶能盛东西。你是说,这底下藏着东西!”

路小天也不搭话,回身去了两个水桶,把缸里的小米一勺勺舀出来放进桶里,约舀了二三十勺,就看见一个木板从下边隔开。

掀开木板,底下是整整齐齐盘好了的崭新的一大盘麻绳,还有一张写满了蝇头小楷的毛边纸。

拿起看时,只见上边写着:

青石谷一旦不密必遭歹人清洗,我年事已高必与其共存亡。十五日内青石山四周无你二人存身之地,切不可轻举妄动。

芳儿必以为你父母报仇雪恨、重整铁血团为念,不可堕志,骷颅令和法盒相见之日可待,不负老夫多年教养之心血,亦不负你父母昔日之重托厚望,切切!

骷颅令可从路父处寻觅。若能得小天之助,汝之幸甚。其若不助,谨告其遵其要言可矣。

自东三十步下。峰中取法盒。迤逦洞出可矣。

十年面壁怀故旧,一朝新天振华宇。吾无憾矣!

再往下看,却是一张地图,蜿蜒曲折,只标了几个箭头,再无半个文字。

两人看罢,良久无语。都是心里突突乱跳,说不清楚是高兴还是担忧,只觉得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前途究竟如何一片茫然。

欧阳明芳垂泪道:“难道我爹爹和洪叔叔,还有那些师兄师弟们都会被他们杀死么?”她说的他们,显然指的就是铁血团的歹人们。

路小天宽慰她道:“那倒也不尽然,师父和洪五叔叔武功都那么高,打不过难道还逃不掉么?看字里行间的意思,师父是下定了决心要把那个瘦子灭在庄里。我们担心也是枉然,不如先按师父说的照着去办,也不枉他老人家一片苦心!”

欧阳明芳想想也没有别的办法,止了泪问到:“路师兄,我现在只想问你一件事,你答应了我我就和你一起下山,如若你不能答应,我就是饿死在这荒山之上,也不会离开半步,你尽管走你的,我也绝不会拦你一分!”

路小天不知她想说什么,说道:“师妹尽管问,我绝对一是一二是二不会瞒着你的!”

欧阳明芳看着他一会儿,一字一句慢慢问道:“你告诉我,是不是你早有打算,一下山就要和我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再也不在一起!”她尽管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说到最后,仍不免语气里带了颤声,可见此话对她来讲意义重大。

路小天听了沉思半晌道:“师妹此话怎讲,慢说师父临走交代要我照顾好你,就是他老人家不讲,我怎么会轻易离开你。除非你一定要赶我走,我是决计不会离开你的。就是一辈子,我也心甘情愿!”

欧阳明芳听了,脸上泛出红晕,撇嘴缜道:“那个要你保护?!我只恐怕自己从没有出过青石谷,不知道外边的人情世故,没有人陪伴,只怕我父母的仇报,人也会被人卖了!”

路小天知她心意,叉了话题皱眉说道:“师父既然说在东三十步处下去,想来一定在北边或南边做了记号。这几天风大雨大,说不定记号没了,岂不是坏了大事。我们不如现在就过去看看,免得夜长梦多!”

两人从南北两侧找起,南边地势更高,光秃秃一览无余,什么也看不到。北边地势较低,树木郁郁葱葱,从东数三十步,果然能看到一颗一棵上百年的古树上,刻了一个剪头的标志,上边隐约能看见绳子勒出的痕迹,再看对着古树的山崖边上,似乎已经被人细细打磨过,不像其他地方的崖边棱角分明,想来此处定有人经常下去上来。那人也必定是师父和洪叔叔,只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章。联想到师父离去后天井里的绳索丢失,以及突然冒起的冲天水柱和灌满了水的天井,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路小天和欧阳明芳又沿着悬崖四周仔细找了一遍,除了此处再无一丝一毫的痕迹。只是不敢到崖边往下细看,一人多远处就让人头晕目眩,只远远望下去,底下峰峦起伏,满目青绿苍翠。

两人回到房舍,商议好了要准备的物事,然后各怀心事分头去做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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