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铁血团遭际起变故 路小天毒誓用心机(1 / 2)

“师父!”

路小天用陌生的眼光看了一眼欧阳休。他觉得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就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超出了他的想象。

洪五不满意的瞪了他一眼。

欧阳休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洪五,你不要这样,我今天让小路子到这里,是因为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托付给他!”

洪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欧阳休摆了摆手:“不要说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但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必须这样做。你们都坐下吧!”

没有谁坐下。和师父、长辈见面,必须站着,这是青石谷的规矩。欧阳明芳过来给父亲满了一杯茶,也站到一边。

欧阳休见他们如此,摇了摇头,没有再坚持。

“在今天这个国家里,已经没有了美好和正义,所有的一切都是邪恶和贪欲!”欧阳休开口说到。

“尤其是小路子,我知道你对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很意外。但这个意外却和你有直接关系。”

路小天听了,一脸错愕。

欧阳休见他如此,知他心里害怕,安慰他道:“虽和你有关,但错不在你,你倒也不必担心,没有人会怪罪于你!”

听他如此说法,路小天更加糊涂,张嘴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才好。

欧阳明芳也不知其中缘故,嘟哝道:“父亲有话直说,不要让小路子,那个,路师弟猜谜了!”

欧阳休知她爱恋这个朝夕相处的师弟,说道:“今天让他和你一起来这里,就是为了解谜。还有你,今天的事情也和你相关。”

说罢,也不等欧阳明芳再问,向洪五说道:“拿出来吧!”

洪五到里间翻弄了一阵子,拿出来两样东西递给了欧阳休。大家看时,一件是一个婴儿的披风,还有一件是一卷雪白的锦缎。

欧阳休先把那件披风展开了,却和普通人家的披风没什么两样,只是上边绣了一个圆形的篆书“洪”字。再仔细看,上边横七竖八的补了很多道缝,针脚走的也粗糙不堪。

今日见到又聋又哑的洪五突然会说话了,耳朵也听得见了,路小天本来就万分惊讶,又看这上边绣了一个洪字,联想到刚才欧阳休的话,头脑轰的一下,想着莫不是他是我的……或是她的什么人,这岂不是更让人意外。

欧阳明芳见了,觉得眼熟,说道:“这,这不是我小时候的披风么?”

欧阳休点了点头,叹道:“正是!”

欧阳明芳睁大了眼睛目视洪五,指着洪五道:“洪叔叔,你快告诉我,这件披风和你有关系么?”

洪五面无表情,好像既没听到也没有想去听这件事,更别指望他会回答一个字。

欧阳休说:“这和你洪叔叔无关。洪五,你还是坐下来听我说吧。小路子,给你洪叔叔搬了这把椅子过去。”

路小天搬了太师椅让洪五坐了,听欧阳休继续说道:

“这确实是你小时候的披风,而且是你娘亲手给你缝的。只是,你娘缝它的时候,你爹刚刚过世。”

他的声音干枯的没有一点感情。

欧阳明芳一下子扯住他的手臂,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问到:“您说什么?我的爹爹刚刚去世?!难道您不是我的爹爹!”

欧阳休听了,用另一只手抓住女儿的手,泪水无声的流了出来。他已有思想准备,但事到临头,还是把持不住。这么多年来,他杀人无数、也被人追杀、忍辱偷生,从来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但要告诉自己亲手养大的女儿自己不是他的亲爹,还是感到了扎心的苦痛!

但欧阳休想的非常清楚,今天晚上,他必须要把该说的话说完,也许明天就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

欧阳明芳瘫倒在欧阳休的脚下,她死死拽住欧阳休的衣服,哭喊着:“不,不,你在骗我!在骗我!”

欧阳休抚摸着女儿的头发,手有些颤抖,但他很快就止住了这种感情,低沉而严厉的喝到:

“快起来,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欧阳明芳慢慢止住了哭声,轻声地啜泣着。

“你的父亲叫洪老四,是西域一带大名鼎鼎的“铁血团”的第十二代总教教主。“铁血团”最早叫“铁手团,”是西域当地的堡主们为了抵御强盗土匪们设立起来的一个地方团练武装,由每个堡主出钱出粮,召集起来天下的绿林好汉加入,哪里有土匪就到哪里厮杀抵挡。随着“铁手团”的名声原传越远越传越响,更多武功超群的江湖中人加入进来,渐渐就形成了西域第一大帮会。”

“可是人多了,就难免有作奸犯科之徒,他们自持身怀绝技、武艺高强,常常监守自盗,甚至流窜作案,烧杀抢掠,奸淫妇女,无恶不作,竟成了西域百姓的一大祸害。”

“一直到了唐朝末年,有一个汉人横空出世。他自幼从名师习武,加上天分又高,见识又广,成了武功盖世的天下第一人,最后他一统西域武林,改“铁手团”为“铁血团”,自己做了教主,并且制定了严格的教规,不能遵守者严禁加入,如果犯禁就会受到严厉的处罚。为了不引起朝廷的主意,改明为暗,专打为富不仁、天下不公之事,在江湖中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名门正派。”

“为了行事方便,教令统一,“铁血团”请高人用上好的白玉和举世无双的神奇玄铁打造了一支令箭,并且把教主的武功和教内的一些秘密都放到了这支令箭上。因为底座雕刻出来的铁血神主主神看上去和一个骷颅相似,久而久之,就被称作了骷颅令。”

“自此以后,每一个铁血团的总教教主,都必须持有这支骷颅令,否则就无法在教内发号施令,更无法名正言顺的做到教主的位置上。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根本无法得到这个世界上最高明的武功秘籍,也不能知道本教最高的秘密。”

路小天瞪大了眼睛问:“一支令箭竟藏了这么多的秘密,怎么能够藏得住?”

欧阳休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是。这么多的秘密怎么可能都藏在一支骷颅令里。设计它的一定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这个人又给骷颅令做了一个盒子。只是这个盒子却不是用来装骷颅令的,它里边装的是什么,除了教主没有人能知道。相传只有把骷颅令和盒子放在一起,才有可能找到铁血团的武功和秘密。”

路小天不仅叫到:“是不是师父交给那个人的那个盒子?难道他是铁血团的?师父怎么会有铁血团的东西?”

洪五瞪了他一眼,喝到:“住嘴,听庄主说下去!”

欧阳休笑了笑,低头看看已经停止啜泣的欧阳明芳,拍了拍她的手,接着抬头说道:

“他叫乌帕萨,是铁血团现在的护法长老。他拿走的那个盒子也正是和骷颅令配套的法盒。因为平时铁血团执行教规,都要执行的人手持骷颅令,所以江湖上都知道骷颅令,却不知道没有法盒骷颅令就只是一个模样古怪的令牌而已!”

“铁血团虽然名字听上去可怕,其实是一个教规严厉的武林门派,只是他和别的门派不同,不求同门同宗,也不求师徒传承,只要你武功高强,并且认同教规的约束,就可以加入进来。铁血团的很多高手,既是教内的长老,又是自己门派的掌门。但有一条,加入进来就不能退出,铁血团教令一出就必须遵照执行,否则,只有一个字,死!”

他先是娓娓道来,说到教规,把个死字说的斩钉截铁,众人听了,身上都不仅打了一个寒噤。洪五那些年不知道跟着欧阳休斩杀过多少违反教规的武林高手,一个个都是斩头挖眼,还要搭上兄弟姐妹妻子儿女的性命,回想起来,惨烈的境况历历在目。

欧阳明芳也听的呆了,问到“既是一派掌门或是高手,为什么还要加入铁血团,受别人约束,岂不怪哉,他们一定是另有所求才这样做的。”

“他们当然有所求。我说过,自金宋而元,上至皇帝老儿、官吏士绅,下到平民百姓,三教九流,都只知道横征暴敛、凌强欺弱、坑蒙拐骗、躲东藏西,那些个武林高手、一代掌门,多少人只是徒有其表华而不实,只知道欺软怕硬,争权夺利。他们秘密加入铁血团,就是想找个靠山,让远仇不来近怨恨离,还能称雄一方,扬名立万,顺便么,也有机会学到不世武功。他们眼里那有什么铁血团,就是一群依附在铁血团身上的臭虫苍蝇而已!”

欧阳休说的额头青筋暴起,欧阳明芳和路小天听他如此奚落天下人,虽觉不妥,也不知如何个劝解之法。

欧阳休自觉失态,平静了一下,啜了一口欧阳明芳递过来的茶水,继续道:“铁血团向来遵循创始教主立下的誓言:抱打不平,为善除恶,怜我兄妹,虽死若何!像是金宋之时,西域不靖,若不是我铁血团惩奸除贪,金贼不知如何猖獗,当地汉人不知如何水深火热。即使当下,元人当政,世人阿谀,汉人被谬为贱民,世道何其不公。然铁血团中有一等如帖木儿提都、乌帕萨之异域奸人,竟然和我汉人中的的武林败类勾连一起,要将铁血团送给元廷,充当害我族类的元凶。实在可恨至极。”

“到了洪教主的时候,元廷更加腐败不堪,为了维持自己的统治,开始用重金和高官厚禄笼络江湖上的各门各派,当然也包括赫赫有名的铁血团。但铁血团历来的教主之位都是由汉人担当,彼时的洪教主又是我们汉人中的人中翘楚,杀元贼唯恐不尽,又如何肯当朝廷的爪牙?大都连续派人到公格尔山总教联络,都被洪教主拒之门外,狠狠地打了朝廷的脸!”

路小天听到此处连续出现一个洪教主的名号,联想到襁褓上绣的洪字,抬眼看了看欧阳明芳。她却似没有留意,一双大眼只瞪着欧阳休。

“大都朝廷自然是非常的不爽,但铁血团高手如云,加之做事从来不留痕迹,他们也就拿不到什么把柄。无可奈何之下,他们用重金收买了教中右使帖木儿提都和协使乌帕萨,让他们暗中联络反叛之人,只等一有机会就篡权夺位,投降朝廷。”

“唉!”欧阳休叹气道,“也是气数使然。那时候我是教中左使,洪五是教中执法。我们从不一起离开教中。洪教主却突然让我们带人到苏州,去寻找一个极其重要的人物。我和你们洪叔叔在苏州盘桓数月,竟然是一点消息也没有。这对铁血团来说,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他的情绪变得低落,停下来喝茶。三人知道事情到了紧要处,内心砰砰直跳。欧阳明芳的脸色变得苍白吓人。

“那天夜里天色已经很晚,我记得苏州城内熬热难挡,教中兄弟们都在苏州分教的大院子里乘凉。突然就听见院门被人打的啪啪啪直响。开门一看,乌帕萨带人闯了进来。”

路小天问道:“就是今天在庄里的那个小瘦子么?那人的火气可是大的很。”

“就是他!他那时候是教中协使,当时他和帖木儿提都已经做了蒙古人的走狗。他拿着洪教主的教令,还有洪教主的佩剑,告诉我教中出了大事,教主让我交出骷颅令,由他通知各分教火速到总教集合,我也要连夜赶回。”

“我看了教令,确实是教主亲笔书写,也是要我把骷颅令交给乌帕萨,由他通知各分教教主回总教,因事出紧急,让我连夜回去。”

“我当时就起了疑心。洪教主和我原是知心的好朋友,后来他因为德才兼备被大家推为教主。我们之间可以说是非常信任,传的教令从来都是一张纸一句话,这次却除了教令,还要出示他的佩剑,这是为什么?难道是怕我不相信教令是他亲自所写么?我当时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总教出事了,洪教主出事了。”

“但我没有证据,也不能不听教令。我告诉乌帕萨骷颅令已被我执行教规另有用处,需的停上三头五日才会回来,让他带我的手令先行通知周边的分教,然后拿到骷颅令再一路西行通知别的分教。乌帕萨带的教令上既要我连夜回去,他听了也无法拦我,也只能按我的话做。”

“我当晚就骑了快马出发,每到一处分教就换一匹新马,这样连续三天,已经过了潼关。我怕乌帕萨没有拿到骷颅令对我不利,也不再进分教,直接跑上一段就放旧马买新马,十天不到,我就来到了总教。”

我是夜里从北边进的总教。我走的急,乌帕萨的消息还没有传回来,所以他们的防备不是太紧,我轻而易举就摸到了洪教主的住所。等我一进去,我就知道自己在苏州的猜测不错,教中出大事了。

“洪教主的住处已经被放上了很多个岗哨。我那时还不知道教主是死是活,所以就躲在暗处,想抓一个人问一问。就听一个哨兵说:“这他妈的什么事,人都死了还站什么岗放什么屁哨,难道还怕他活过来杀人不成?”另一个人说:“你就知道拿钱,还知道什么,听说帖木儿他们已经在里边搜了好几天了,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喂,帖木儿这次给了你多少钱?”第一个说话的哨兵说“先说给了你多少吧?他妈的,发钱还分三六九等,我听说蒙古人可是一下子就送给教中三十万两黄金。这可比姓洪的当教主强多了。”我这才知道洪教主已经被人杀死了,而且,帖木儿提都已经花钱买通了教中所有的人,这些人都成了蒙古人的走狗。”

“接着第二个人说话了“我只收到三十两,都他妈让帖木儿他们拿走了,真不是东西。”“嘘,小声点,让他们听到了,小心你的小命。你听说没有,帖木儿他们在南边的道上挖了陷阱,要拿欧阳左使呢!”

“我当时下了一身冷汗。我没有耐心再听他两个啰嗦,跳出来直接给了他们一人一刀,像这样的东西就应该千刀万剐。然后我跳进院子,想看看洪教主留下什么遗物没有。”

“院子里什么也没有,安安静静,但借着微光,能看到院子里铺着的青石板都已经被掀开过然后又潦草的胡乱摆放起来。房门虚掩着,里边漆黑冰冷。我刚要进去,突然听到里边有人说话。”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的声音听上去平静、温柔。她轻声哼唱着:

“一岁两岁手裡抱,三岁四岁涂跤脞。

五岁六岁渐渐大,有时头烧佮耳热。

七岁八岁真爻吵,一日顾伊两支跤。

九岁十岁教针黹,惊伊四界去经丝。

十一十二着拍骂,此去着那学做衫。

十三十四学煮菜,一块桌面办会来。

十五十六卜转大,惊伊缀人去风花。

十七十八做亲情,一半欢喜一半惊。”

“我一时没听出是什么意思,但我一听就知道是教主夫人。她是闽南人,唱的应该是闽南的童谣。她是在拍着孩子睡觉。那孩子一开始还嘤嘤呀呀,等到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孩子没有了动静,想来已经睡着了”

“突然,里边大门哗啦一下被拉开了,吓了我一大跳。但我要躲,已经来不及了。”

“原来是教主夫人,她早就听出来有人进来,唱歌是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她刚要出手,看见是我,惊讶之余一把把我拉了进去!又轻轻把门掩了。”

“她拉门的声音太大,惊着了门口的哨兵。就听外边哗啦一声大门开了,两个人举着火把在院子里叫到:“快出来快出来,刚才怎么回事?””

教主夫人也不惊慌,开门站到了门口,说道:“阿布拉,熊大,你两个把帖木儿提都叫来,不要让他再派人鬼鬼祟祟偷听我们母女说话。我说过,我是我,他是他,你们教中之事,我过去不问,现在也什么都不知道。洪教主无论如何待你们不薄,你们就安心落井下石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么!”

说完,啪的一声把门关了,在里面上了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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