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日暮苍山远（2 / 2）

“让你们用剑！”陈到气急败坏，抄过何祗的剑拔出，看准一剑射了出去，正中领头黑袍胸口，黑袍登时倒地，其余黑袍一分神，纷纷中箭，顷刻翻倒。何祗几个收起了弩。

陈到怒“哼”一声，走到白衣人面前，换上一副笑脸，道“庄姑娘，你好。”

那庄姑娘看着陈到，目光稍一触及，一下低了头，看了看左右，才低声道：“谢谢你。”

“你叫什么？”

“姓陈名到字叔至。豫州汝南人。二十六。”

“我可没问这么多。”庄姑娘看了看陈到，四目触及，庄姑娘一下移到远空。“我叫庄倚云。没字。”

“哦，倚云。”陈到脑海里看见，一路上红日依偎着云彩在山尖，在山腰。半天的红，染透了彩云，青山浮起一抹红晕。

庄倚云目光左右移动，最终走过去扶起了地上的柳叔。

陈到吩咐：“张都，向条，卡住哨位。”二人收拾一下，一人上路，一人下路去了。

“你是南中人氏吧！”陈到开口问道。

“嗯。”

“那你去荆州做什么？”

“查看军情。”

“你是雍凯的人？”

“当然不是。”

“那你查看军情做什么？”

“雍凯要挟南中大族要反，我们知道荆州战事关系全局，父亲命我去探听消息。”

“哦，”闻此陈到不由冷峻起来，“那么，以姑娘的英明睿智，冰雪聪明，你们会帮哪边呢？”

“噗嗤”庄倚云忍俊不住，眼神闪烁，“我们只想太太平平地种地打渔。天下的归属与我何干？”

“明白了。确实，你还帮过我们来着。”陈到若有所思，颔首点头。

“还以为陈将军年老迟钝，这不记性挺好嘛！”庄倚云冷笑道，一撩前额垂散的发丝，“那么你们呢？你们到南中做什么？”

“锄奸！”陈到答道。

“什么？尊夫人和奸夫跑到南中来了？”庄倚云问道。

“报应。”糜威乐道。

“你们去荆州做什么，我们就来南中做什么！”陈到含糊其辞。

“汉中王会介入吗？”庄倚云不依不饶，一双大眼盯着陈到，“南中地险人杂，不是随便几个人就可以搀和的。”

陈到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于是回击：“你喜欢我？”

庄倚云一愣，随即换上一脸笑容，嘻嘻道：“对呀对呀。”

陈到不知道如何接了，不敢看庄倚云，刮刮鼻尖，随手胡乱扯一片树叶放嘴里。

糜威忍不住道：“要一起去叶榆么？听说那里有美丽的洱海呢！”

庄倚云顾着糜威笑道：“好啊。”

陈到一时看痴了。

次日日落之时，陈到几人担着几只野味，到了叶榆县。几只杜鹃叫唤声传得很远。

将至县城，便见一围青山，拥着山峰似与天接，山顶一抹白云，山尖像是一块露出水面的石头，云是水流拍打在石头上激起的浪花。山峦东西延伸，如合围双臂，围中有一片百里大湖，便是洱海。湖里跃动着金光，几只白鹭在风里飘着，打渔的船儿慢慢靠岸，渔歌嘹亮，互相应答。湖西岸边，便是叶榆县城。

虽名县城，并无城墙，陈到等人看来，如中原的大集市一般，几千户聚集居住。入得城里，街道宽而蜿蜒，多用青石板铺就，城里房屋有石垒的，也有土筑的，更多的是木屋。庄倚云一口本地土话，自称一行人打猎至此，往城东湖边一木屋人家借宿，主人倒也好客，引到湖边一矮屋，自去了。

矮屋建在湖边斜坡上，下面只有几根柱子撑住，四周围栏圈住，住了两头牛，几只黑山羊。牛棚上面是一小竹楼，乃是主人砍了些湖边的竹子，建了一屋堆放杂物用的。此时天黑，外面蛙声呱的很有节奏。

众人进得去看，屋里东西两面通窗，里面放着锄头耙犁弓箭之类，还有一堆稻草，中间是一个泥坯制成的火塘。陈到摸了摸竹制墙壁，竹子干而有韧性，不由得冒出一个念头：若是敌人趁自己夜深熟睡，四下点火，这一屋人可就水深火热了！

庄倚云在火塘里生了火，糜威凑上去把野味收拾一番，架上烤起来，庄倚云似乎对憨憨的糜威有好感，不停东问西打听，糜威偶尔几句，庄倚云笑得像银铃一样，几个男人只有看的份儿。

“你叫什么？”

“糜威，叫我小威。”

“听起来像女孩儿。”

“是么？女孩比男孩心里干净。”说着指了指霍弋几个。

“哈哈哈，你多大？”

“十九。”

糜威：“云姐姐，你这名字真好听，是神仙取得吧。”

“真的吗？哈哈哈，没有啦，我爹取的。”

“姐姐，这些野味我来拾掇吧，可不敢脏你的手。”扭头朝向充道，“向大哥，帮帮忙收拾下野兔，我添火哩。”

向充一脸愤愤，给了他一个脑栗子，拎起野兔走了。糜威一脸不觉，又和庄倚云说起话来。

陈到看着腻味，拉着何祗霍弋两个出门，说是放水去了。

行至湖边僻静处，霍弋道：“头儿，你别在意，我也是才知道糜威那小子不老实。”

陈到：“说什么呢你？”

霍弋：“欲盖弥彰？”

陈到并不搭理，自顾自地说：“这儿的月亮很美啊。”这时月亮悄悄爬到了苍山对面的山顶，不远处伴着太白星，深深的看不到底，天空无边无尽，让人不住瞎想。像云儿的双眸，嗯，陈到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