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送信人(1 / 2)

从三老家中出来时,天色已经暗沉。

恰逢三老的独子打猎归来,给有秩的那份鱼获,也就顺便托其送去。

事已成定局,没必要再去有秩那示弱求存了。

须知跪久了,会站不起来。

安阳乡里的路上静悄悄的,家家户户都已上床歇息,以免睡晚了饿肚子。

也有些,则忙于做些闹出人命的大事。

偶有亭中轮值的亭卒无精打采地路过,还会特意站在墙外品评一番。

小鱼,或者说公孙煜,如今已经见怪不怪了。

在穿越到这里之前,他一直认为汉朝的乡、亭、里是同一系统的三级机构。

但真正生活在这里才清楚,乡、里和亭、邮是并行的两套机构。

其中乡、里负责民事赋税,直属于县丞;

亭、邮负责治安邮驿,直属于县尉。

用更简单易懂的话来说,乡就是个镇,里是镇中的村;亭则是镇中的警察局,邮是镇中的官方招待所和邮局。

至于游徼,那是县里给一些游手好闲,又有些勇力和人脉的游侠儿安排的活计。

一定程度上,算是“废物”利用。

“小鱼,你走了,阿综又是一个人了。”一路上阿综都低着头不吭声,直到行至自家门口,才闷声闷气说道。

“若是你愿意,便一直跟着我好了。”

“当真?”

“一言而非,驷马不能追;一言而急,驷马不能及。”

“小鱼,你又说些我不懂的话!”

“意思是人呐,要说话算话。”公孙煜笑着拍拍阿综的脑袋,轻快说道:“快回去煮些米粥吃吧,歇息前别忘了将鱼腹中的脏腑弄掉。”

亲眼看着阿综将自家大门的门栓卡上,公孙煜这才走向隔壁破旧的土房。

别看外表破旧,厚实的夯土墙轻易便能挡住寒风,窗户则用草席遮掩,覆盖上一层麻布,再糊上些黏泥巴。

看起来是有些难看,但点上炉火,也是真的暖和。

这房子还是乡三老帮他争取,又仰仗阿综的阿父和大父,即父亲和爷爷帮忙盖的。

这些点点滴滴,虽然他没有亲身经历,但在记忆中却感同身受。

将鱼清理干净,一块块分割好,抹上粗盐,最后用麻布裹紧挂到墙上,公孙煜这才坐在炉边烤起手来。

“放心吧阿综,韩叔的仇我没忘......说杀了有秩就杀有秩。”他望着明暗不定的炉火,秀气的眉眼中透露着一丝狠戾。

但怎么杀,何时杀,还得细细思量。

不能让人留下口实。

虽然公羊春秋在汉末已有些落寞,但大复仇的观点,却依旧盛行于各家的学术理论之中。

按理说,有秩害死阿综的父亲,便是提刀剁了他,官府也只会做做样子通缉一下,世人还要夸他仗义,夸阿综孝顺。

但事情没那么简单。

一方面,阿综的父亲是被官方征调服兵役,这是非常正当的事,哪怕是因此死了,也没有理由报仇。

另一方面,安阳乡有秩这些年能坐稳这个位置,要说背后没有人扶持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大概率与涿县刘氏,即刘备的亲族脱不开关系。

别看刘备年少时随母亲织席贩履,但那只是刘备家贫,与涿县刘氏可没有直接关系。

能帮助刘备拜师“名著海内,学为儒宗,士之楷模,国之祯干”的卢植,哪怕占了与卢植同乡的便宜,也需要非常大的能量。

若是鲁莽行事,不仅会害了自己与阿综,为世所不容,甚至会影响到公孙瓒退守故安县后,能否站稳脚跟的问题。

公孙瓒的死活他不在乎。

但公孙瓒死后,袁绍会放过辽西令支公孙氏,放过背叛了自己的公孙范吗?

怎么想也不可能!

他和老范,如今已经与公孙瓒捆绑在一起。

只可惜,老范魂穿至公孙范身上时,界桥之战就已经结束两天了。

袁绍之势已成。

也是自此时起,冀州的豪强大族们才不再摇摆,真正下注到袁绍身上。

一个四世三公、当世楷模的袁本初,处于太平年间当然值得投资,但恰逢乱世,却总还差些意思。

乱世是要拼拳头的。

况且两年前的讨董联盟,属实打得不怎么漂亮。

结果谁能想到,纵横边郡少有败绩的公孙瓒用自己的傲慢,成功将袁绍的“短板”给补足了。

“此时的袁绍,拿的可是周瑜剧本,堪称袁神,难搞啊!”

再难搞也得搞,总不能父子两人侥幸穿越至此,就是来送人头的吧?

他不想死,更不想让老范再死一次!

“公孙瓒已经决定退守故安县了,到时候故安县可以据城而守,周边的乡里怎么办?”

“安阳乡的乡民对我有恩,至少要保住他们。”

“多想无益。我人微言轻,说这些不会有人相信,等见到老范派来的人再说吧。”

北风呼啸了一整夜。

冬至虽已过,天气却没有转暖的意思。

公孙煜是被冻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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