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私生子(2 / 2)

“爸,姐姐说她这个年纪不适合戴这种东西,所以希望您转送给妈妈。”

父亲听完,眼神复杂地笑笑,目光转向朱兰走开的方向,垂下头,小声说,

“航航。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即将有一个弟弟……你会接纳他吗?”

父亲望着朱航的眼睛,炽热而殷切的目光,让朱航不禁笑出声来。

“我妈都40多了,再要个弟弟的话,对她身体不好吧。”

父亲将身体向后挪了挪,理了理衣角,扯了扯领子,又整理了一下袖口,然后看着朱航说,

“不是你妈妈生的弟弟,你会接纳他吗?”

朱航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气氛仿佛突然接近冰点,父子两人靠得那么近,甚至连对方的呼吸声都能听到,可此时此刻一到从天而降的后墙壁,突然竖在两人中间,将这段本就不深厚的感情砸的粉碎。

“我知道你一时没有办法接受,我之所以不跟兰兰说,是因为我觉得她不是太接受我。”父亲向前坐过去,一把握住朱航的手,期待地望着他。

朱航只感觉一双厚重而有力的大手握住了自己的手,想挣脱开却又无力挣脱。他的心脏在不停地加速跳动,他看着眼前的已经年过半百,鬓边白发的父亲,甚至不敢想象出那个从未见过的弟弟是什么样子。

“什么时候的事情啊?他多大了?”朱航呆愣愣地问了这一句,泪水已经止不住了一样,他扭过头去,趴在沙发的靠背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他和你差不多大,比你小一岁。”

朱航听罢,直接站起身。父亲也顺势站起来。

“那个女的是谁呀?”朱航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不会颤抖。

“她已经去世了,很早之前。”

男人看着朱航,眼眶也红了,流下了泪水。

朱航再也忍不住情绪了,他拿起茶几上的高脚花瓶,啪的摔在地上,假花完好地摔在地上,只有花瓶散落一地,玻璃渣子滚落在地面上。

巨大的声响,引得朱兰,洪明和母亲纷纷出来查看。

“你发什么神经啊?”

母亲站在卧室门口指着朱航骂道。

“你是不是一直知道我有一个比我小一岁的弟弟?你是不是知道?你是不是知道?妈妈,你回答我,你是不是知道一直知道,但是你没有跟我说过?”朱航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母亲扶着卧室的门愣在原地,只淡淡地说了一句,

“还有客人呢,别让你洪明哥看笑话。”

朱兰赶过去将朱航护到身后,洪明也赶忙上前拉住朱兰的手。

“什么叫比他小一岁的弟弟?这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懂啊?”朱兰看着站在沙发一旁,佝偻着身体的父亲,眼里浸满了泪,但不禁笑出声来,

“比他小一岁。那你和那个婊子是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朱兰说着,掀起沙发的布料,玻璃的碎渣子在天空中飞,阳光下五彩斑斓的梦幻颜色,像极了撕开美梦之前的幻觉。

玻璃划伤了朱兰的胳膊,留下一道血痕。

洪明见状,心疼的把朱兰拉到一边,挡在身后。

朱兰控制不住情绪,不禁大骂起来,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我妈妈的屋子里,一待就待一晚上,为什么呢?”

朱兰拼命地撕扯着声线,鼻腔里冲透着血的味道,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是来找我商量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你们的。”母亲说完,转身把屋子门关上。

偌大的客厅里,玻璃,假花,被撕扯成一半的布料,滴在地上的血迹……

洪明看着朱兰的眼神,他从没见过朱兰这么生气,像一头豹子要撕扯猎物一般,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去咬断他的喉咙。

洪明怕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于是小心翼翼地拉住朱兰的袖口。朱兰大力挣脱开,无心再顾及其他的了。

朱兰突然冲进卧室,洪明紧随其后,只见朱兰重新回到客厅,把抱着的一大兜子东西扔到客厅的地面上。

“这些只是我一年的复习资料,还有其他的,有好多好多。我也想心安理得的,悠闲自在的过一生……”朱兰笑着摇摇头,

“你给了我钱,但是你并不是资助我上学的善良的叔叔而已!你是……我妈妈的前夫,我原来的父亲!”朱兰拾起地上的厚厚的学习资料,向空中扬起来,分飞的纸在空气中漂浮着,伴随着阳光下照射的清晰的尘埃,落在玻璃渣上。

“我以为钱是唯一证明你爱我的方式,可我没有想到……我到头来真的应该感激你,而不是爱你!”

朱兰说着泪水已经能控制地流下,甚至糊住了她的视线。

朱兰见父亲没有反应,便走上前去深深地鞠了一躬。

“感谢你这么长时间以来对我的资助,这些钱我以后会还给您的,包括利息!感谢您这么长时间以来对我们这个小家的关照,谢谢您,朱叔叔。”朱兰说完,指着门口,大声说道,

“不过您搞错了,这是我家,请您现在就滚出去!”

父亲听后,怒不可遏地吼道,

“我是有做错的地方,但是这么多年我也没有亏待过你们两个,你现在跟我摆这一出是什么意思?还冲着我大吼大叫的,你分不分得清谁是老子?”

“您是长辈,但不是父辈!”朱兰紧紧盯着父亲的眼睛说道。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扇过。

朱兰捂着脸,苦笑着回望父亲,泪水飞溅到身后的墙壁上。灼热发烫的右脸烙上了红红的巴掌印。

父亲站定,看着朱兰。

洪明已经跑上前去,把朱兰挡在身后,“叔叔,我替她给您道歉,但是我觉得兰兰也没有说错什么,您确实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父亲抬头看着洪明,似笑非笑地说,

“你才多大的毛孩子?你在家里敢这么跟你老子说话吗?”

洪明眼圈也红了,父亲在店里又打又砸的一幕一幕,湿润的空气里漂浮着血和洗洁精的味道,被扬的到处都是的水渍。小时的那些场景一下被唤醒——催债的人拼命地砸门,威胁和恐吓的声音不绝于耳,仅仅一墙之隔,幼小的洪明看见父亲被那些人摁在院子里打,母亲上前阻拦,也被推倒在一边。奶奶把他抱在怀里,用手捂住他的眼睛。催债的人走了,父亲就开始打骂母亲,哀嚎声不绝于耳,那样凄里的悲惨的哭声一直持续了半年左右,母亲离开了院子,永远的离开了。

那天中午,母亲做了几个煎饺,圆圆的有些发黄的碟子里,放着几个饱满可爱的饺子,桌角放着一瓶洪明从未见过的果汁。那时的洪明还太小,他不知道这温暖的幸福感,就是童年至暗时刻的号角。母亲离去的背影历历在目,破旧的,灰色的老式行李箱,上面打了一个很大的蓝色补丁,母亲穿着一身干净但并不好看的衣服,她站在门槛前,低下头,轻轻地在洪明的脸上留下一个吻,母亲说她要出去走走,然后抱着洪明哭了起来,那天下午的阳光很刺眼,奶奶坐在炕上哭,并没有阻拦母亲离去的脚步,只是把洪明默默地拉到一旁,放在床上拍哄着他睡着。

当回忆被拉回现实,洪明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楚。

“你什么时候离开这里?”朱兰问父亲。

“这也是我家,我凭什么走?”父亲怒目圆睁的望着朱兰。

“你还知道这是你家?这么多年你回来过吗?不就是和你那个老相好的在一起待着吗?你有想过这家吗?你们是一样的,苍蝇才找臭大粪呢!”朱兰说着,指着大门,喊道,

“需要让我推你出去吗?”

朱航站在原地,望着朱兰愤怒的眼神,一时没了主意。

朱兰气上心头,说着就要伸出手去拽父亲的衣袖。

父亲愤怒地大力将朱兰推开,地上的碎玻璃太多,朱兰一个没站稳,向下倒去。

洪明见状,赶忙冲过去,用身子护住朱兰。

朱航也跑上前去。

母亲听到动静,从卧室里冲出来。

洪明的后背的衣裳被血渍浸湿,胳膊上也有几条鲜明的血痕。

朱兰赶紧翻身爬起来,已经顾不上愤怒,把洪明搀扶起来。

“没事,我不疼。”洪明故作轻松的笑了一下。

朱兰一下子大哭起来,她转过洪明的身子,一下一下的帮他拿下身上的碎玻璃。还好只有几片。朱兰看着洪明瘦的骨骼分明的后背,心疼地哭起来。

站在一旁的男人不知所措,母亲愤怒地指着男人说,

“你怎么能推兰兰呢?你不知道地上有碎玻璃吗?你怎么对自己亲生的孩子下手这么狠?”

男人默不作声地坐回沙发上。

朱兰赶忙把洪明搀扶回卧室。

洪明在朱兰的搀扶下,缓缓地坐在床边上。

“没事,不疼,就几个小口子。”

朱兰没有回应,只是仔细地检查有没有遗漏的碎玻璃还留在伤口上。

“我去给你找一件新衣服,你把这件脱掉。”

朱兰说着走到朱航的房间,

“那件灰色的卫衣给你洪明哥穿行吗?”

“可以,你自己看吧,哪件都行。”朱航坐在母亲旁边,低着头。

朱兰回到卧室,关上门。

“这件衣服挺长的,挺大的,你应该能穿。”

“好吧,那……”洪明乖巧地看着朱兰。

“你先别动,我屋子里有药箱,我拿碘伏和酒精轻轻帮你擦一下,消一下毒。”

朱兰说着坐到洪明身后。

洪明的上衣全然褪去,朱兰拿出棉签,蘸取了一点酒精。

“会痛的,宝贝,你抓着我的手吧。”

洪明听话的抓紧朱兰的手。

“嘶——”

“是不是疼?”朱兰心疼地红了眼。

“不疼,有点凉而已。”洪明转过头笑着说道。

朱兰看着开裂的伤口,心疼得想哭,忍不住轻轻吻上去,

“啊……”

洪明的脊背向前倾去,转过脸来笑着说,

“怎么了,兰兰,怎么亲我一下,我这几天没洗澡。”

朱兰把身子向前倾过去,轻轻嗅着洪明的背,在伤口处轻轻亲吻,手掌摩挲着洪明粗糙的后背和手臂,泪水顺着背脊留下来,朱兰的身体依旧微微颤抖着。

“今天晚上我们开房吧。”朱兰亲吻着洪明的脖颈,轻声说。

洪明没有回答,肌肉绷得僵直。

朱兰拿出棉签轻轻擦拭着血渍,直到清理干净。

“穿上吧,宝贝。”朱兰站起身坐在洪明面前。

洪明看着朱兰的眼睛,湿漉漉的红红的眼睛那么漂亮,瞬间禁不住吻上去。双唇交织着,唇与舌缠绕着翻滚着爱意。

一吻结束,洪明看着朱兰的眼睛,思索片刻,还是拿出灰衣服快速的穿上。

“这衣服有点小了,我一会儿和你一起出去逛街,买一套适合你的吧。”朱兰看着洪明。

“逛完街回来之后,我们就不要回家了,我不想回来看到他。”

朱兰说着扑到洪明怀中,洪明心跳飞速,耳垂红的像山楂一样,怀抱里的朱兰微微颤抖着。

洪明轻轻的把朱兰推开,站起身,从桌上的盒子里取出项链。

“那你现在,可以接受我的礼物了吗?”洪明望着朱兰的双眸。

朱兰点点头,轻轻接过项链,戴在脖颈上。

“好看吗?”朱兰破涕为笑。

“好看极了。”洪明目不转睛地盯着朱兰。

此刻,朱兰在洪明的眼里,仿佛是舞会上翩翩起舞的公主,或是森林里自由飞翔的精灵。

“走吧,我们出去吧,我们离开这儿。”朱兰拉住洪明的手。

洪明看着朱兰的眼睛。

“你愿意嫁给我吗?”

朱兰犹豫了一下,用手抚摸了一下脖颈上的金项链。

“我愿意在后年毕业之后……或者是研究生毕业之后可以吗?”朱兰看着洪明。

“当然可以,什么时候都不晚。”

朱兰抚摸着脖颈上的金项链,突然萌生了将项链摘下的想法。洪明好像能看出她的心思一样,说道,

“这条金项链你一直带着,就说明在未来的有一天,你会嫁给我,这就是定情信物了。”

朱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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