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随笔六）（2 / 2）

我递了一支烟给海子，他拿在手里，时不时地放到鼻子上闻闻，“只是我们没有学会读书，把书都糟蹋了！”

我们不想谈读书的事，担心海子的敏感神经，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幸亏一鸣脑子灵光，“一念万年，万年一念，心能转物便见如来！”

我们被一鸣的话惹得笑起来。

海子是学考古的，对古建筑很有研究，生活原本也算顺风顺水，衣食无忧。

海子脑海中总是浮现出一个孕妇的身影。

那是一个原本美丽的夜晚，皓月当空，凉风习习，海子走过一家烧烤店，被炭火灼烧香料的味道吸引，便坐了下来，享受着冰镇啤酒带来的凉爽滋味。

一声女人惊恐的叫声穿透嘈杂的夜色，海子看到一个壮硕的男人正揪着一个女人的头发，响亮的耳光刺激着海子的神经，他走过去，挡在男人和女人中间，男人的拳头朝着海子的脸挥了过来，海子抓住男人的手，熟练地一转身，传来沉闷的响声，男人被摔倒在冰凉的水泥地面上......

随后传来的是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叫，还有警笛声。

“原本是一场夫妻之间的吵架，却变成了两个家庭的悲剧！”海子叹息。

海子原本有个美满的家庭，但这件事却改变了一切。

“真的有那么巧的事吗！这就是因果吗？”海子的脸就像平静的海水。

孕妇和海子是大学同班同学，也是曾经的恋人。

考古，让两个人常常见面，谁也没多想什么。

海子真的懊悔，“如果我当时冷静一点，一切就是另一样子了！”

“你也是为了阻止那个男人对孕妇的伤害。”一鸣理直气壮的说道，“再说了，你当时也没认出那个孕妇就是你同学！”

“其实，这与我们是不是同学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当时我有一股逞能的冲动，”海子回忆着，“当我把他狠狠摔到地上的时候，我有一种满足和兴奋，”海子的眼里掺杂中懊悔和痛苦，“当我看到血从脑后流出来的时候，我的脑子就空白了。”

“她的死，真的不是你造成的，”我解释着，“谁又能想到一个人在绝望中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如果不是我造成了她男人的死，她就不会受刺激而流产，也就没有后来的事了。”

“被误解的真相是罪魁祸首，如果身边的人不去怀疑你们之间的关系，如果少一点指责，多一点理解和信任，或许她也不会收到太大的刺激，也不会因为流产大出血！”一鸣也不知道该去指责谁，“人的神经有时候是脆弱的，怀疑和不信任有时候会摧毁一个人的信念，把人推向深渊。”

海子没说话，看着大海，“毕竟是我失手......”

我们都不想再提其往事。

“真相就像这海底的隧道，”一鸣沉默了一会，“不负责任的怀疑、愤怒的情绪一旦和片面的道德认识联姻，就会使真相的隧道坍塌......”

“我们该走了，我们自己对自己这个真相又有多少了解呢？”海子沉静的说道，“师傅说的对，我不能躲在某个角落里，生活才是我的道场！”

海子把手中的香烟扔给我，走下大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