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随笔六）（1 / 2）

海子害怕想起从前，害怕说起从前，他想把那段日子从记忆中抹去。

海子是那种做事情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他想把所有遇见的问题搞清楚，这似乎不是一件坏事。

海子或许不这么想，他常说：君子善假于物，我怎么总是学不会呢？

我们宽慰他——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穷其一生做好一件事就不容易了。

他有自己的感受——学海无涯苦作舟。这或许就是海子的执着吧。

日复一日，海子徜徉在书海里，他有自己的一间书房。但一鸣不喜欢海子的书房，一鸣总是说海子的书房让他感到无所适从，他看不懂。

海子便自嘲的解释说，他读的书驳杂无要，就像他这个人，活成了灌木丛，或许他自己的贪心和漫无目的的随意未必就好。

后来海子在我们的一次聚会上喝了点酒后说：“他原来不喜欢喝酒，但现在却喜欢酒的浓烈，给人一种知了蜕皮的感觉。”我们都没在意，因为海子不是那种迷恋酒精的人，他迷恋的是自己的精神世界。

海子内向，喜欢谈论他熟悉的话题。他不是那种善于交际的人，他说他害怕和陌生人交往，这让他感到拘谨和不自在。

海子有自己的理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都想得到认同，但每个人都有自己被认同的方式，就像三国和水浒，形形色色的人，千奇百怪的性格，草莽英雄和一代枭雄归根结底都一样。

我们有时候真的听不太懂他话里的意思，只是觉得海子活的越来越有自己的特点，或许这就是他的个性吧。

后来海子进了监狱，我们接他出狱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话——我活的不是个性，是任性。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海子从我们的视野中消失了，直到一鸣打电话来，说是海子在浙江，想我们了，一块聚聚。

我们在浙江待了几天，便和海子一起返程，他说想回家看看。

汽车经过收费站，穿过一条长长的隧道，大约半小时的车程。

汽车在路边停下来，海子从车上下来，他想看看这项伟大的海底工程，他徒步走上跨海大桥，但除了浅黄色的海水和几条漂泊在海面上的渔船外，再也看不到什么。

他回味着汽车穿过隧道时的感受：空旷、灯火通明、还有些弯曲，对，还有一种简单和安静的感觉，能清晰的听到轮胎轧过隧道水泥路面发出的浑厚摩擦声在隧道回响。

如今站在桥上望去，一切都被海水掩盖了。

其实，海子现在不叫海子，师傅给他起了个名字叫悟尘。

我们便拿悟空开他的玩笑，说他们是悟字辈的师兄弟，将来会成佛的。海子就笑笑，说“悟空是为了保护唐僧西域取经，弘扬佛法，教化世人，干的是救苦救难、利益众生的大事业，能使人向善，我不一样。”

海子因为失手打死了人，在监狱里待过很长一段时间，也因此丢了工作，出狱后，变卖了家产，便在一座庙中住了下来，后来就跟在师傅身边，虽然师父给他起了法号，但也不叫他出家，问师傅，师傅告诉他“你的道场不在这里！”

“我修了那么多寺庙，师傅却说我的道场不在庙宇”，海子苦笑，“要不，我和你回去一起开书店吧？”

“电子阅读、网络销售、网络文学风靡的时代，我都不知道何去何从，打算关门了！”一鸣心有感慨的说道。

“别急着关门，只要是好书，都有他自己的未来。”海子望着大海，“有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