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上钩(下)(1 / 2)

我沉住气,没有在保安亭门口,也没有在电梯里打开包装。到家后才找来小刀,细心划开盒子上的胶布。防摔碎的白色泡沫里躺着一个原木色的画框。我伸手将其取出,定睛看,有一丝失望。刚才拿起画框那一刻,很自恋地以为,或者是很希望收到的是头一天晚上在张星越朋友圈看见的那一幅画。可是我眼前的画作里,仅仅是一只稚气的,色彩饱和度很高的橙色的小鹿。

心想也许是某个常常感冒来看病的孩子的家长,或者是前段时间感冒引起肺炎来住院的那个小女孩画的,但是转念一想,不对啊,没有任何一个患者知道我家住在哪里。这画功了得,也不可能是那个在病床画画的女童能达到的水平。我也没有告诉过张星越我家地址,上次送他枇杷花他是去我单位拿的。

于是我打电话给叶小兰和刘莹,问她们有没有给我寄来东西,虽然我确信这二人不会画画,她们正在入门的孩子从技法上看也画不出如此生动细腻的图画。然后我通过微信给她二人发去这张橙色带黑点的小鹿。她们矢口否认。为了打消心中的疑惑,我只能一个个问。于是又给张星越发去一条信息,问小鹿是他送的吗?接着我便进了卫生间,打开风暖,脱掉衣服,冲了个热水澡。吹干头发后我满怀期待地拿起手机,看是不是有人回复我了。可是点亮手机的时候,上面是干净的屏幕背景和排列整齐的应用程序,没有一条消息。

人家不想搭理我,当我躺下睡觉的时候自己给自己说了这一句话。最让人害怕的就是对一件事情有期待。好吧,别期待了,睡觉。

第二天生活照常,在同一个位置上坐了很长时间后起身从包里拿起手机,下班,准备找个地方解决晚饭。打开手机看一眼,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到了一家有几个顾客的饺子店,准备随便应付一下。步行不到两公里就到我租房的小区了。

前几天的积雪开始慢慢融化,与城市的灰尘融合成黑色的液体,流淌在道路和街道。人行道上的雪更早被过往的行人踩不见,我沿着别人的足迹走回自己的住处。小区绿化带的植物正慢慢褪去前几天那层厚厚的包裹,剩下一块块白色。即使没有风,天气依然寒冷。我把手紧紧地揣进羽绒服的衣兜里,用帽子把头也包严实了。

一条微信的信息从张星越那边传了过来,“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睁大眼睛,定在路上。“你在说什么?”我给他回一个问题,顾不得寒冷。

“现在也说不清楚,要不改天见面聊吧,”他说。

“没必要吧”。在某些方面某些时候自卑到骨子里的我猜他肯定是以为我昨天晚上莫名其妙地联系他,问人家是不是给我送画了,别人以为无中生有,没话找话,一定是看上他了。

他说,“有。”

我沉默。

他又发来一条消息,“明天晚上六点,CC咖啡馆见。”

回到家,打开灯脱掉外套挂好包包,我给叶小兰打去电话。一开口就跟她说,“前段时间,就是有一次,我一个人去蛙人游泳馆游泳,见一个男的,瘦瘦的,不算特别好看,当然可能很多女生觉得他是好看的,因为他又高又白又瘦。反正就是他晕倒了,但是可能没有完全昏死过去,大家帮助他的时候他记住了我。最巧合的是我去版纳那几天竟然见他了,他还请我吃了个便饭。我们还一起逛了个夜市,更巧合的是跟电视剧里一样,这人跟我住一家酒店,不过就那天晚上住一起。”

叶小兰插话,她的声音突然变尖变响,“什么?住一起,你们那么放得开?那么开放?“电话的这头听得出她的兴奋。

“哎呀,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说住在同一家酒店。”我赶忙解释。

“然后呢?”叶小兰吃瓜的兴趣越来越浓。

“然后就是更巧,我去中科院植物园的那天他也同步去了。”

“什么叫同步?”

“哎呀,你不要像问你带的研究生那样问这些词语的意思嘛,”我抱怨道,“同步就是我坐旅行大巴,他坐自己租的奥迪SUV,我们差不多同时到了那里。因为他是一个人游园,所以基本都跟我一路,总共给我拍了两有我的张照片,他自己拍风景照,从头到尾都没有叫我给他拍人像。然后我们还加微信,因为我希望发几张拍得好的风景照发给我。他那天晚上照做了。”

“这很正常啊,我还以为有艳遇呢。”

“那天一个人留在植物园的酒店了。后来没过多久,我门诊这边就看见他来看病,说是久咳不止。我检查了一下问题不大,但是担心西药只能暂时控制住病情,这种久咳用点中药可能会管用,后来我就把老家一个老中医以前给我用的方子写给他了。后来因为他买不到枇杷花,我还特意叫庞明宇,我那个去贵州驻村的老同学给我买了一些送给他。”

“哟,你好像很少对人这么上心的哦,刚才还说别人长得不咋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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