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博平异事16(2 / 2)

那举人家里并非贫寒小民,在州府也是有着几分脸面,见事情久久未决,口中难免催促。看这架势,怕是再无进展,便是要撕开面皮,直接捅到州府里去。对方现已有功名在身,县令也是拿捏不得,真要是捅到天上,自己恐怕大祸临头。

张县令见事已不可为,只好在对方捅上天之前,自己先将事情上报州府。那朝中御史台下属有一司衙,唤作肃天院,专职各地妖患鬼祸,在州府一级均设有肃天司,派驻若干监察御史处置一应事务。张县令此次便是将此事上报博州府肃天司,只是对面回话令其暂待几日,迟迟未见人来。

张县令担忧事情继续恶化,但又无法可想,只得每日里撵着师爷四处乱走,寻那世外高人,自己在县衙内只管坐立不安、愁思百结。

这一日张县令在衙门中,捧着一卷《学治》,装模作样挺到中午时分,忽听得外面常班头跑来禀报:“老爷,外面来了三个道士一个壮汉,扛着个妖怪,说要报官,百姓已在外面围了一大圈了。”

“道士?”张县令心内一惊,急忙吩咐升堂,自己赶上堂前。

堂下站的自然是文墨一行四人。那个马头汉子被捆着扔在堂下,堂外已是围了一大圈百姓,衙役正在驱赶众人。

路上文墨也是好奇这马头汉子为何不收起本相,英雄倒是对此洋洋自得,言说已捏坏了这妖怪的经脉,令其不能变化,只得以本相示人。一路絮絮叨叨说自己如何了得,但一进了县城,英雄便把斗笠戴上,将脸用布一裹,一声不吭起来。

一行人如今站在堂下,见得县令升堂,江随云便向前拱手道:“大人,贫道乃是西南道云州府回龙观的道人,今日云游此地,见得妖孽行凶,便拿了下来,交由大人处置。”

随后又洋洋洒洒将马妖所为说了一遍,洛江蓠在旁边听得他装得高深莫测,却只得一副江湖骗子的形象,不由得暗自好笑。文墨却是知晓“破家县令、灭门令尹”的典故,生怕横生枝节,只是暗暗观察那县令神色。英雄则是裹头裹脑地在三人背后一站,双手环抱胸前,一声不吭,谁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那张县令却是不知堂下四人心中杂七杂八,只是好奇地探头打量地上的马妖,待看仔细后,心中不免恐惧,却又不敢表露半点。

待江随云说完,县令强自镇定,点了点头,吩咐手下差役将张家老汉带来堂上。待得老汉到来,却也是认得此妖身上衣服。今日老汉本欲带家眷往乡间访亲,只是县衙来人召唤,只得改了行程,却是躲过了路上一劫。

两相对证,那马妖还欲抵赖,英雄大咧咧上去往后腰踹了一脚,马妖便大声供认,随后缩作一团,被县令吩咐衙役画押收监,等待肃天司接手。

四人见事情已毕,便拱拱手走出衙门,在门口与千恩万谢的张老汉客气了一阵,婉言谢绝了老汉盛情邀请,正要再次出城。却听得背后有班头模样的一人,赶至近前,邀请四人往内堂说话。

四人随那班头走至内堂,张县令早已坐在上首等候。四人依次落座,文墨等人端正坐好,英雄则是费了半天力气把自己硬塞进一张太师椅,上好木料的椅子不停嘎吱作响。

江随云坐在县令一旁,拱手问道:“敢问大人相邀,是有何事指教?”

县令回了一礼,笑道:“指教却是不敢。只是本官见到诸位道长,道法高明,竟能将一精怪轻松擒下,不禁心生仰慕,便请诸位一叙。”

江随云见他言语兜兜转转,心下明白对方必然有事相求,却又不愿明说,不由得心内微微厌烦。本不想再说话,却又不好就此冷场,只得先看看洛江蓠,洛江蓠却是眼观鼻、鼻观心,突又想起文墨曾提及出身书香门第,便眼巴巴地望着文墨。至于英雄,江随云都不知道他是醒是睡,完全不报希望。

文墨见江随云望来,只得硬着头皮拱手道:“明府大人有礼了。我等一行,本意便是云游四方、解民疾苦,如今行来,看此地似有隐疾,明府大人如有所托,但请直说无妨。”

县令见文墨年纪轻轻,但说话之时却不似江随云满口道家言语,倒似蒙学的学生,心中略感舒畅,便顺势回道:“本官确有一件难事,想烦请诸位搭救。事成之后,必当重重酬谢。”随后将那处鬼宅怪事细细说了一遍。

文墨等人听完后,不禁面面相觑。这宅子闹鬼在修士看来,倒也并非什么怪事,只是之前的主人遍寻不到,却不似寻常。

江随云道:“既如此,还请大人派人带我等去那宅子探查一番,再做计较。”

张县令病急乱投医,只想着来此的化外之人越多越好,恨不得能将那处宅院塞满方为妥当,当下便吩咐班头带几人去鬼宅探看。

班头将四人带到宅子门口,开了锁头,却是说什么也不愿一同进去,只在街对面等候。

宅子在县城东南角,贴近城墙根下,也不知举人老爷为何选了这样一处地方。

宅子是一处三进院子,高门大院,青砖灰瓦,雕梁画栋,看起来的确阔气宽敞。但凶名在外,自是透着一股子阴森森的气息,哪怕是中午刚过,日头猛烈,却也是半点阳气也无。

四人跨进宅门,穿过垂花门,进得内院来。院中已是多日无人洒扫,落了一层灰尘,院子当中种着一棵好大的槐树。

江随云眼中青气亮起,东张西望,看了一轮却毫无发现。一时间竟是有些失落,自从破庙古镜以来,自己的望气之术似乎愈发无用起来。

洛江蓠知文墨精于符箓,心下以为文墨近身功夫不济,怕有邪物冲撞之下,施救不及,便拉着文墨在院中丈量尺寸,不让其离开左右。英雄见四下无人,便把裹脸的围巾拉低,露出一张憨憨的熊脸,却是瞪着两个黑眼圈站在院子一角发呆,挺着圆滚肚腩,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四人左右打探一番,却是无甚头绪。江随云道:“此处并无异常,病倒之人除去举人一家外,也并非都在这宅中染病,料想源头与此地有关,但却未必就在这院中。”

洛江蓠点点头道:“不若回去问问那县太爷,看看这院子原本又是哪户人家的产业。”

江随云问道:“英雄、文墨,你们看如何?”

英雄瓮声瓮气道:“我不晓得这些事情,有打架的事情你再叫我。”

文墨却是未曾回话,大家回头一看,却见到文墨正站在树下抬头仰望,郁郁葱葱的树冠遮罩着整个院子,阳光自枝叶的间隙中洒下片片光斑,若是放在炎炎夏日,确是个纳凉的好去处。

只是,偌大一棵槐树立在当院,为何刚刚大家都未曾在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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