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离散（2 / 2）

道人嗤笑一声：“有趣。”便骤然没了踪迹，正如方才无声无息地现身一般。

积蓄了半晌的大雨，倾盆而下。

大雨落了半晌，下陷的巨大圆坑已集了半坑泥水，赤阳子与徐渺渺躲避雷劫形成的圆台也快被泥水淹没。

突然于圆台上，景物缓缓扭曲旋转，满地的黑灰随之无风自动，渐渐卷成两个小球，自顾自地相互环绕滚动起来，哗哗而落的雨幕却也撼不动小球分毫。

小球越滚越快，猛然向着中心一撞，哗啦啦地撞出了一大片雷光。

自雷光中，先是一只小小的赤狐跌了出来，接着又是一枚雪白的圆球跌落，砸在水坑中，此时雨势缓缓收去，夜空中隐隐透出点星光来。

那赤狐跌入水中，呛了两口泥水，翻身跳起，弓起身子，浑身赤毛炸起，獠牙呲出，边低声吼叫边紧张地四处扫视，两条尾巴缩在身后，另有两根断尾微微抽搐，隐有焦痕。

那枚圆球在水中弹跳几下，滚在一旁，引起了小狐的注意。

小狐朝着圆球低吼两声，猛地扑出，一口咬了过去。圆球在小狐口中打滑，哧溜崩向一旁，又在坑中溅起一蓬泥水，小狐似是被激怒了一般，站在原地张嘴干咳几声，陡的张大嘴巴，从口中喷出一道电芒，直击圆球。

圆球被电芒轰中后，微微一滞，遂在原地滴溜溜打起转来，边转边慢慢胀大，随后咔嚓一声溅成一地碎片，从中直摔出一只白公鸡来。

那自是赤阳子与徐渺渺。

黑袍道人随手一击，二人的人身被打得灰飞烟灭。

幸而徐渺渺自徐安遗下法门中习得一式保命招数，以半数修为保下二人一线生机。但凡事皆有得失，徐渺渺此术以狐尾代命，断去两尾后，不但修为骤降半数有余，且一段时日内灵智被封，也只得做个浑浑噩噩的山林野狐。

若是敌人尚在，自也是九死一生之举，但那黑袍道人虽一眼看穿，却也不做计较，似是二人在他手下逃得一命，便也懒得再下杀手一般。

赤阳子自水坑中悠悠醒转，见得自己乃是禽身模样，便知师姐用过保命术法。叹一口气，自知二人虽是保住性命，自己所修人身却是化作泡影。还好师姐只是断去二尾，灵智暂失，只需待得月余，师姐便可寻回灵智，届时再重头修过。

赤阳子眼看着师姐冲自己呲牙咧嘴，作势欲扑，便扑扇起来，做一个白鸡亮翅势，沉声喝道：“徐渺渺！此地不可久留！还不速速离去！”

徐渺渺愣得一下，眼中似乎渐渐闪过少许清明，退后两步，转身一跳，自山林中轻盈而去，转眼间便没了踪迹。

赤阳子收拢双翅，将身上水珠甩出少许，脖子一伸一伸地望向天空，心中暗自思忖：“那黑袍道人道行深不可测，看那尸魔竟是此妖炼化，作为药引而用……如此想来，刚刚那雷劫竟是被此人控住半晌，待我等拼斗大势已定，方才放手任其落下么……

“嘶……此人好重的妖气啊。本道这数百年间只听得仓决妖国中似有如此人物，那可是万妖之国啊，啧啧。如今又是无法化为人形，贸然回观似有不妥，唯有回到观外，躲藏起来，待师姐恢复后寻来再做计较。”

正思忖间，忽听得身后坑中，哗啦啦水声大作，扭头望去，登时一颗心险些从腹中跳将出来，只叫得一声“苦也”。

只见那尸蜈蚣残躯，十数双手足抽动连连，顶着扭曲残破的身体，竟从水中缓缓爬行，似是要返身钻入林中而去。

赤阳子知晓若让那尸蜈蚣逃了去，它为了填补今日损耗，必会四处寻觅血食，方圆百里生灵涂炭。

望望天际，似是已有一条青光透出，想来也快天明，赤阳子甩甩脑袋，朝那尸蜈蚣大喝一声：“畜生，你道便走得了么！”

尸蜈蚣闻言茫然回转，见得一只大白公鸡站在当地，口吐人言：“我为司晨，汝为幽冥，既已天明，邪雾当分！今日便与道爷共赴黄泉吧！”

赤阳子胸口一抹白光陡然亮起，好似一轮明晃晃的白日落在了这黑风林中。白光如电闪过，直直射去，欲将尸蜈蚣从头到尾斩做两片。

尸蜈蚣晃动残躯猛地向前一窜，白光只斩在了尾端，将其钉在原地。

白光中现出一道公鸡身影，双爪钳住尸蜈蚣尾端一只残臂，喙子扎在尾端一节上，整只鸡已化作白玉质地。

一溜白芒自赤阳子身上跳上尸蜈蚣尾端，缠绕而上，将这尸魔半截身子烧作白陶也似的质地，行至中端却是力竭，光芒便渐渐熄了。

尸蜈蚣惨嚎连连，余下几段身子的手脚乱刨乱抽，只是尾端被赤阳子钉在原地，整条身段寸步难移。待得折腾半晌也是慢慢没了动静，伏在地上。

此时，白日升起，一道道金光洒满大地。远处林中，一只双尾小狐折转几步，望向此方，低低哀叫两声，转身往山里缓缓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