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离观(2 / 2)

飞升后五百年,小狐与公鸡俱已修得人身。

小狐给自己取了徐渺渺之名,给大白公鸡起名叫做徐鸣。

徐鸣甚是羡慕曾见过的山中仙鹤,又觉着自身也算的赤冠白羽,与那仙鹤无非差在腿短些许,自觉相差不算甚远。待得幻化人身,便取了个道士身份,随后央求徐渺渺施术法,助自己炼成了这座道观,唤作白鹤观。

又过得三百年,便到了如今,其间世事变幻,白鹤观也几次迁移,最终落在了这处名唤赤霞山的所在。

文墨入了后厨,鼓捣出几道斋菜,添了三碗粗米饭,又提了剩下半壶桂花酿,拿大托盘一并盛了,端至客堂一侧圆桌上摆定。

赤阳子与徐渺渺起身入座,安排徐渺渺在主位坐下,赤阳子为徐渺渺斟过一杯道:“师姐,此是师弟日前在云州府云游时化来的桂花酿,号称乃是当地一绝。师姐常年隐居山中,不如来尝尝这世间美味。”

徐渺渺道:“做正事前我饮不得酒,你们快快吃完。小云子你好好待在观中,我带你师父去做完事情便回来,你在观中诸事小心。”

文墨本是个老实性子,对小云子这个古怪称呼也不甚在意,便应了一声是。

赤阳子叹口气,朝向文墨说道:“徒儿啊,师父也不瞒你。此番前去,便是寻那日害死你们一行人的尸蜈蚣,今日便要跟它做个了断。那孽畜隐隐已成大患之势,若此去能斩杀此物,日后这方圆百里也算是能清净上些许日子,届时为师便与你好好说道说道咱们这白鹤观的来龙去脉。”

文墨望定师父,举起酒杯:“师父你这一去路上最好小心点,不是,你一路走好,不是,你一路顺风,那啥,我去拿点东西……”一张脸憋得红红,低头跑去后院。

徐渺渺斜眼望向赤阳子:“你徒弟与你有仇?”

赤阳子摆摆手道:“非也,师姐有所不知,这娃娃十岁遇上匪患,没了爹娘,逃难又遇上尸蜈蚣,险被吃掉,被我救了下来。因着惊吓过度,往后一两年都全然不会说话,慢慢地才又开口。不想却落了个嘴瓢的毛病。对着生人倒能端着性子,言辞有礼。可对着熟人,心情激荡起来便是口无遮拦,词不达意。见怪不怪了。”

徐渺渺撇撇嘴:“这世道,苦人儿是多。”

文墨自后院跑回,手中多了十来张符纸,慌张交到师父手中。

“师父,此是徒儿近来所制符文中品质最好的,请师父带着。”

徐渺渺抬头看看,笑道:“师弟,你这徒弟倒是孝顺。”

赤阳子欣慰中又有点得意:“师姐,我这徒儿不光孝顺,天资却也是一流。他所制符文,却是比旁的都精妙许多,他自己使来也比得他人使用更为刚猛。”

“如此争气?”徐渺渺从赤阳子手中接过符文,随意翻看几张,点点头:“不错不错,算是为师门收了个好徒弟。”

三人吃完午饭,徐渺渺滴酒未沾,文墨只敬了一杯便不再多喝,半壶桂花酿倒是全进了赤阳子肚子。他本就好这杯中物,而今想到为祸多年的秽物将被自己除去,不免豪气顿生,半壶酒下肚更觉无所畏惧。

文墨将师伯师父送出观门,眼见得两人化作两股清气呼啸而去。站在门口挠挠头,便返身回观打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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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渺渺与赤阳子自此一去已是半年有余,文墨天天坐在门口等候,渐渐地心里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起初两三月,尚有零星几人逢初一十五上山敬香,之后便是越来越少。文墨心有所感,便问起了常来的猎户李六儿,山下如今世道如何。

李六儿摇摇头:“世道越来越乱了,前些日子去镇子上,听从北面逃过来的几人说,西北边已经和梁人打了起来,大周死了好些个将军,还把肃州、沙州给丢了,不少梁军窜进了我大周地界,到处都在死人。东边山林里这些日子也不敢去,听人说闹妖精,隔壁镇子好几家猎户的人进去都没回来,日后都不知去哪里寻吃食。”

李六儿又长长叹口气:“日子越来越难过了,这世道。”随后摇摇头便下山去了。文墨孤零零站在观门口,仿佛也不会说话了一般。

又过了一阵子,便是一个来上山敬香的人也没了。

观里的余粮已是将近吃完,文墨坐在大殿中,怔怔看着上首神像模糊的面容,呆呆坐了三日。

时值深秋,前院落了一层黄叶。

文墨三日后走出大殿,似是打定了主意,在心中暗暗道:“我去寻师伯师父,嗯,不管怎样,去寻了再说。”

花了一天,把小小道观内外打扫一遍,将仅剩的粗面蒸做了几个炊饼,又将师父传与自己的几本册子恭恭敬敬锁在柜中,再将半年以来自己所制符文塞入怀中。

又巡了一圈,最后文墨背着包袱在观门口跪了下来,朝着观内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随后起身,头也不回地大步向着山下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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