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赏具坊75(1 / 2)

文墨等人被惊得半晌不敢动弹,揽诸愣了一阵,低声问道:“符主……这……也是此间书铺的独到之处么……”

文墨张口结舌,吭哧半晌才有力气回道:“我……我今日也是头一回见……不知道算还是不算……”

常在倒是眼中放光,似是见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一般。他见文墨愣着并未去接店主手中的书册,便大着胆子伸手从店主手中将那册书本拽了过来。

书册一离手,那店主重又动了起来,只是行为仍是诡谲不定。先是往着长桌那边连连走了几次,却是次次都骤然闪烁,回到了文墨等人身前。来回几轮后,店主终于又是一顿,身形猛然消失,下一刻又在长桌之后稳稳坐着。他先是面朝文墨等人张嘴呜呜噜噜说了一阵听也听不懂的话语,随后身体微动,一颗脑袋却是东摇西晃地颤动起来,动若疾风,便是凡人发起羊角风也未必有他抖动的速度迅疾。

折腾了半晌,店主口中终于吐出一句文墨等人勉强能听懂的话来:“道长,你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在那边发呆,这可叫小人有些为难了。敝店粗陋,实在寻不出第二本叫这个名字的话本来了。”

常在手中捏着那册书本,刚想驳斥几句,便见文墨伸手轻轻拦了他一下,接着便听文墨开口道:“方才略略有些失神,倒叫先生见笑了,实在是失礼。贫道所寻正是这本,不知其价几何?”

店主听了文墨之言,脸上神色稍霁,连忙客套两句,报了个价钱。文墨从腰间摸了几两碎银出来,先是告罪言称来此匆忙,未及兑换星铢。店主倒也不甚在意,伸手接过碎银,又倒找了文墨几文铜板,两人拱了拱手,文墨便扯了常在一把,一同从书铺中逃了出来。

三人连忙走到一处僻静角落,揽诸低声道:“符主,你看看铜板可有什么不妥。”文墨摊开手,只见铜板外形完好,质地普通,只是其上镌刻的通宝字样,此时却是杂乱一团,四个字迹个顶个得难以辨识。文墨喜好符道,本就对笔画结构之类极是敏感,此时细细辨认,发觉铜板上的每个字仿佛都是不同字体写了七八遍,而后又揉搓堆叠在了一起一般。

揽诸听了文墨所言,抬起爪子扒拉了两下唇边长长的胡须,迟疑道:“堆叠么……”忽听常在在一旁低声叫道:“符尊、府君,你们看!”

文墨和揽诸回头望去,只见常在将手中书册摊了开来,那书册上的字迹,个个都如铜板之上一般,揉搓混乱得难以辨认。

文墨看了两眼,心中不免沮丧,自己以为恰好能将当日未曾读完的回目补齐,却不想遇上这等倒霉之事。他心下不甘,正在努力辨认那堆莫名其妙的怪字之时,却感到揽诸爪子在自己肩上用力按了一按,又听得揽诸低声道:“符主,你看。”

文墨闻言抬头望去,却见得街上已然乱做一团,各家店铺门上挂的牌匾,字迹也一概如同先前在铜板和书册中所见一样,揉搓混杂,难以辨认。

本来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此刻已然杂乱无俦。不少路人正如先前书铺店主一般,往前走动几步便闪回先前位置,又有不少人在街旁墙壁之中穿来穿去,半点不受阻碍,好似那些青砖墙壁是空气一般。

其间偶尔有人在穿过墙壁之时,猛然一顿,便被卡在墙壁之中。被卡住之人,往往手脚抽搐不定,可面上脸色如常,有几人甚至仍在同身旁之人交谈,好似全然未曾察觉自己被卡在墙中。只是这几名被卡在墙上的人,在抽搐一阵后,便骤然口吐鲜血,脑袋一歪便不再动弹,眼见是不活了。

不远处街角那边又有几人,来回闪烁之间,彼此镶在了一起。三五个人好似被一只无形大手当作面团一般胡乱团揉成了一个肉块,手手脚脚叉在外边,抽搐乱动。几个人的脑袋攒在一处,有两人甚至脑袋都融在了一起,可他们却全然不受影响,彼此竟然争吵了起来。这团肉块吵了没几句,陡然爆了开来,血肉肚肠溅得满地都是。

再往远些,正是一条做小吃点心的小巷,巷口不断有路人打着旋自地面被抛至空中十来丈高处,俄顷复又摔落回地上,整个人在巷口摔得血肉横飞。巷口地面已然堆了极厚的一层血污,文墨所站之处离得足有二三十丈远,仍有浓烈的腥臭味随风飘来。

即便街上景象如此混乱,可满街的人,甚至那处巷口不断被抛飞的路人,却都好似习以为常一般,视之恍若无物,仍旧是赶路的赶路、吆喝的吆喝、聊天的聊天,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

文墨直看得头皮发麻,眼角乱跳。他肩上的揽诸腰背拱起,背上毛发都炸了开来,呲着牙齿,口中嗬嗬低吼。常在往前走了一步,双手攥拳,拉开一个拳架,但脸上也是毫无血色。

文墨定了定心神,忙向揽诸道:“场面凶险,顾不得小心从事了,咱们动手罢。”

未待揽诸回话,文墨朱墨笔已然掣在手中,他身形轻轻一凝,背后影子之中一阵扭动,剩余六位伥鬼鱼贯而出,围在周遭。

丹元见了此间场面,轻噫一声,叫道:“符尊大人啊,你这怎地一叫我们出来,便是这般动人心魄的场面。”

恐伥玄冥站在丹元身侧,面目乃是一个粉琢玉砌的男童,身高不过四尺。此刻倒不是先前那般玄盔玄甲,只是穿着一身黑色短衫,手中提的也变作了两把遍布豁口的菜刀。玄冥先是将手中菜刀来回噌噌啷啷地磨了两下,随后便嘿嘿笑着对丹元道:“大姐啊,我倒是觉得此间血流成河,方显男儿本色!符尊!这都是你杀的么!果然够汉子!”

玄冥一旁正是粉衣粉裙的忧伥守灵,此刻看来倒和丹元好似一对孪生姊妹。她伸手在玄冥头上敲了一记,皱着眉头道:“多大人了,还是这般不着调。”

其他人倒也不去理会玄冥搞怪,只是护在文墨周遭,龙烟站在一旁拱了拱手,问道:“符尊大人,此间怪象我等先前在紫府之内已然知晓,只是不知现下大人欲当如何?可是需要我等护着大人,一路杀将出去么?”

文墨摇了摇头道:“先莫轻举妄动,这地面上是走不得了,先上房顶再做计较。”

一行人等轻轻跃上身侧一间高大华舍的房顶,文墨抬眼往远处望去,只见日头斜斜往着西边坠去,整个赏具坊四下里尽是一片混乱。他心下想到一事,不免一惊,忙探着头往西侧望了过去。

只见西边街角正慢慢走来一人,神色坦然好奇,边走边细细打量着街道两旁的店铺。他对着这满街的惨烈混乱景象并未察觉一般,只是顺着石板街道悠然漫步而来。那不是别人,一身道袍,正是当日的文墨自己。

站在房顶的文墨眼神一缩,心下暗道不好,眼见得那街上的自己再走两步便要和一名闪回原地的路人撞个满怀,当下也顾不得别的,身形一矮,便似离弦飞箭一般往着那边射去。他速度已是快极,却瞥见身侧一道身影后发先至,竟比自己还快上数分,正是一身褴褛学士衣袍的惊伥龙曜。

只见龙曜一跃便落在街上文墨身侧,手中小锤挥出,只轻轻一击,便将那名闪回原处的路人锤飞了出去,拍在道边墙上,溅成一片血雾。那当日的文墨却恍若未见一般,轻轻地走了过去,若不是龙曜见机迅速,只怕此刻文墨已然和那路人揉做了一团。

灰袍文墨此刻方才落在地上,喘着气朝龙曜点了点头,又回头看了看那被拍成一片血雾的路人,心下不禁有些不忍,但他知晓此番若非龙曜出手果决,街上的自己只怕难逃厄运。虽然此间地界不知是真是幻,但在此间地界幻化出的自己若是遭了灾厄,文墨隐隐觉得自己现下只怕也是难逃一死。

揽诸跟在后面,落在文墨身后,其他诸伥也已跟来两旁房顶之上,策应左右。揽诸忽地跟文墨努了努嘴,文墨顺着它指向的地方望去,却见得那被拍成血雾的路人却不知何时起,又在街上来回闪烁移动,先前墙上的污血此刻居然已消失得一干二净。

文墨愣了一愣,继而点头道:“如此一来,那诸位便不用束手束脚了,只怕此间地界多半是处幻象。咱们将此处清个干净,再看看又有何变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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