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青铜地板73(1 / 2)

陈洛亭愣了半晌,只见两名黑衣人也是一言不发望着自己。这二人脸上用黑布遮了面目,只看得到两双眼睛冷冰冰地将视线投了过来,似是在等待陈洛亭发问。

陈洛亭咽了口吐沫,问道:“不知二位……二位可是我肃天司……可是监正派来相助的?”

两名黑衣人并未搭话,彼此对望一眼,然后缓缓点了点头。随后便听其中一人开口道:“受监正所托,特来助陈巡视一臂之力。”二人一面说话,一面朝着陈洛亭走了过来。

陈洛亭听了此言,心中却仍未放下戒心,他和席承彬今晚这番所为,并未上报监正,乃是二人热血上头,冲动行事,哪里敢报到监正跟前去。即便这两名黑衣人乃是监正所派,那肃天司中自有一套切口,哪里会像江湖中人一样,说什么“助一臂之力”的话语,更何况上来不发一言便斩杀知州府中之人,又怎么会是监正的作派。

陈洛亭眼睛死死盯着二人双手双肩的动作,一面缓缓往后退去。那两名黑衣人见状便知自己露了底细,刚想冲上前来,却扫见街旁一处小巷之内烟尘滚滚,蓦地冲出一人,掠到陈洛亭身后,弯腰抱起地上的男童,转身就跑,边跑边叫道:“走啊!陈大头!”

那人甫一冲出巷口之时,陈洛亭便已认出正是席承彬,只是他此刻不知为何,已是浑身斑斑血迹,衣服也破开了无数裂口,仿佛从一处密布刀锋剑林的风暴之内钻出来的一般。陈洛亭见状便知席承彬也是遇到了强敌,他比自己身手都好上不少,如今却是这般凄惨模样,却不知敌人强到了何等地步。

二人一前一后往肃天司方向冲去,背后两名黑衣人却是不紧不慢缀在身后,到了离肃天司不远之处,席承彬忽然脚下一个趔趄,竟然摔倒在地,往前滚出了数尺。陈洛亭心中大惊,连忙扑上去查看,也顾不得身后追兵就在左近。

只见席承彬虽然摔倒在地,但手中仍然紧紧抱着福宝,他见陈洛亭凑了上来,嘶哑着笑了两声,喘了两口气,方才开口道:“司衙都不远啦,你怎地还要耽搁。”

陈洛亭咳了两声道:“我可没有将朋友扔在路边不管的道理。”顺手将福宝从席承彬手中接了过来。陈洛亭侧头往后看了两眼,只见那两名黑衣人站在不远处,停下脚步并未上前。陈洛亭心中奇怪,却也来不及细想,只是低头道:“我扶你起来,那两个人想来是惧怕肃天司威名,不敢再往前追了,咱俩回到司内便大功告成了。”

席承彬哑着嗓子嘿嘿笑了两声,猛然间咳嗽起来,口中不断往外喷出血沫,末了喘着粗气道:“没用啦,血流干啦。”

陈洛亭听了暗暗心惊,连忙仔细查看席承彬身上伤口,只见他周身上下布满细薄刀口,想来是被轻薄兵刃所伤。刀口皆是深可见骨,两旁皮肉都是高高翻起,惨白不堪。虽然浑身衣物已被血液浸透,可伤口中此时已然不见有血流出。

陈洛亭低声叫道:“怎么回事!是哪来的强匪,你没向他们亮出肃天令么!”

席承彬看着他,哑着嗓子回道:“我若是没亮身份,只怕当场就和那个青衣汉子一般模样了……伤我的就是这两个黑衣人,他们……他们是知州府中的另一伙人……”

陈洛亭猛然回过身,盯着不远处的两人,只是不知为何那两人仍然站在原地,半点上前的意思都无。

席承彬开口道:“别看啦,你真当他们是怕了肃天司不成?这点刀伤……这点刀伤还不至让我这般狼狈……他们,他们在刀上下了蛊毒……我的血是被蛊毒烧光的,现下我全凭着一身……蛊毒……运转内息……我若是死了,蛊毒爆开,他们也不能幸免……故而不敢上前……”说到此处,席承彬猛地咳嗽几声,复又哑着嗓子低声笑道:“他们可不知道,我……我自有秘法……可以保得尸身不……不会爆开,堂堂男儿……哪里能死得这般……这般龌龊……”

陈洛亭瞪着两眼,不知该说些甚么,只是望着席承彬。席承彬继续低声道:“我……我撑不住啦……大头,等我死后……你拿我尸身……挡在身后……他们不……不敢追来……此处离司衙不远……你当可逃回……哈哈……”

说到此处,席承彬大笑起来,吼道:“肃天安民!肃天安民!”吼了两句后,便没了声息。

陈洛亭心中一片空白,忽然又觉得怀中福宝喉咙里咯咯做声,进而浑身抽搐起来。福宝浑身忽地开始抽搐,不到半晌,便骤然没了动静,只是露在外面的脸孔和双手,均有细细血线浮现,在皮肤上勾勒出道道纹路。陈洛亭细细看去,正是那地窖之内地面上细细沟渠勾勒出的图案,原来自己即便是将这孩子救出地窖,仍然无法将他救活。

陈洛亭怀中抱着那男童福宝的身体,只觉那具身体渐渐凉了下去,又见得席承彬浑身是血地躺在一旁,脸色慢慢转作青灰。陈洛亭只感到什么知州、什么王婆婆、什么边关往事、什么肃天安民,世间诸般事项都已与自己无关。自己一时激愤,夜探知州府,害得幼童遭难、好友身亡,那身后慢慢靠过来的几名黑衣怪人就算将自己立时杀了,也难补今日之错。

正在他万念俱灰之际,一道身影从半空落在自己身后,抬手便是光华流转、雷声万钧,正是商州府肃天司监正谭同,他一招“青云雷动”将后方两名黑衣人尽数挡在三丈之外,回头对着陈洛亭说道:“我便只是一日外出,你就惹出这么大的动静,现在知道办案可不是……一头撞南墙……那么……简单……了……罢。”

监正话语渐渐嘶哑缓慢,他和后方追来的数人动作一同慢慢变缓,直至仿佛被人禁锢在原地一般。夜半时分,街上本就无人,当街立住了这几尊人肉雕像,看来诡异万分,连带着周遭声音也变得微不可闻。

眼前这般怪异景象却并未引起陈洛亭注意,他只觉得心下一阵迷糊,猛然间似是想起了何事,心中一个声音大叫道:“是了!是了!当日监正将我救下,可王婆婆当晚便不知所踪,变作了一件无头公案,还是仗着监正力争,才保下我这一条命来。可……可这……可这已是三年之前的事情了,怎地今日又在我眼前演了一遍……”

陈洛亭心中骤然好似明晰了许多,但不过片刻过去,心里的念头又似灌了胶水一般,重新凝固起来。他只觉身后一阵白光投照过来,光芒越涨越大,最后将自己裹了进去。待得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站在校场之中,头顶太阳火辣辣地照了下来,周遭众位师兄弟个个都是满头大汗。

陈洛亭心中隐隐闪过几个诸如“第”、“十”、“次”、“八”、“一”的字眼,随后这几个字眼又碎成齑粉,半点痕迹也未曾在他心里留下。他又听得校场前面,那名传习师兄的话语响起:“……各位师弟且莫大意,免受出偏之苦。”

陈洛亭正待按照今日那名叫做商岸的师兄所传法门,运转内息灵力,却猛然发觉自己手中好像还抱着一个面目模糊的幼童。

见得此景,陈洛亭顿时惊愕莫名,连忙想将幼童放在地上。却不想那幼童自己从他怀中跃了出去,身子在半空滴溜溜转了几个圈,轻轻巧巧落在地上,变作一个白衣白发、头带金冠的少年道士。少年道士皱着眉头看了陈洛亭几眼,跳了起来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之上,口中叫道:“你在这里发什么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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