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七伥神61(2 / 2)

文墨叹口气道:“这口箱子上的花纹,和你鞋子上的花纹,还有你腰带上的花纹,一模一样,这箱子里装的可是宛陵城中冤死百姓的血肉精华,乃是我在城中知州公子别院地牢之内所得。你鞋子方才就踩在我胸口,我看得一清二楚,你须抵赖不得。”

浑敦陡然呵呵笑了两声,不屑回道:“区区一道花纹,也能当作罪证,你人族官员之罪,没得赖到我妖族贵胄身上来,人族之鄙,可见一斑。即便是本王所为,我妖族食人,本就天经地义,你又能奈我何?”

文墨恍若未闻,仍将木箱托在手中,双眼眯起,似是望着宛陵方向,淡淡道:“这箱子内共有红色珠子三百三十一粒,名叫血莲子。这名字乃是当日有一自称棣王府长史的人所提及,我听他言辞乃是为棣王收集此物而来,在大周之内不知多少百姓被棣王府的人用这般惨烈手段伤了性命。这上面的花纹跟你身上的花纹一样……浑敦妖王,或许我应当称你一声棣王才是。”

浑敦稍稍沉默片刻,忽地哈哈大笑,笑了几声后,回道:“还是那句话,区区一道花纹,怎可当作罪证,你……”话音未落,一道黑影陡然从地上一处焦痕内电射而至,卷向那方木箱。

文墨早有提防,脚步往后一撤,一只黝黑发亮的虎爪从他身侧虚空之中探出,一爪将那道黑影按在地上,竟是一条漆黑细长的小蛇,蛇身延伸至那处焦痕之中。文墨顺手将木箱收入腰间,双眼黑眼仁闪闪发光,不知何时竟已化作两颗太极图在眼中缓缓转动,他望向那处焦痕,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轻声道:“抓住你了。”

继而一颗头生鹿角的虎头跟在虎爪之后,自虚空之中探出,一口咬住黑蛇,往外一扯,一道人影被从那处焦痕之中生生扯了出来,华服阔口,犬牙横生,正是浑敦妖王。

浑敦被揽诸巨力自隐匿之处猛然扯出,当下右掌划过,将那条自左袖口中探出的黑蛇生生切断,随后在空中一个转折,往后跃开数丈。

在地上甫一站定,便自他浑身衣服间隙之处猛地涌出无数漆黑小蛇,嘶嘶之声大作,百十颗蛇头俱是对着文墨大张血口,浑敦面色铁青,两眼死死盯着文墨身旁那正从虚空之中缓缓行出的虎形猛兽,片刻后,浑敦开口道:“揽诸傩兽,你这妖族的叛逆,终究还是选了人族么?”

揽诸此番并未现出法天象地的真身,只是寻常巨虎大小,早已不是之前那般只剩黑骨的模样。它虎头鹿角牛身,身躯筋肉虬结,足有七八尺长,一对肉翅收在两肋之侧,通身漆黑皮毛,只背上有三道眼瞳模样的白色纹路。揽诸自虚空之中现身后,懒洋洋往地上一坐,一双虎目之中苍蓝火焰升腾,瞪着浑敦,口吐人言道:“你这狗子瞎说些甚么?本座只认符,不认人,你是第一次听说么?”

浑敦冷哼一声,左手空空的袖管之中又探出数条黑蛇,黑蛇盘延缠绕着一只小小的卷轴。浑敦伸出右手将那卷轴轻轻拉扯开来,随即开口道:“既如此,那今日怕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了,你们有何遗言不妨此时多想一想,等下恐是来不及了。”

话音一落,那只卷轴之上一股灰色烟气腾腾冒起,一道道灰白之中又微微带黄的影子飞速窜了出来,在浑敦头顶之上两三尺高处列做一排,文墨抬眼望去,竟是一排硝制好的人皮,足有二三十张,此时正在随风轻轻摆动。

浑敦将卷轴复交左袖中群蛇缠住,右手往空中轻轻扇了两扇,周遭那大股的彩雾灰烟猛地往人皮之中蜂拥而去,那排人皮便个个鼓胀成形,手脚缓缓扭曲摆动,仿佛又活过来了一般,面容也不似之前模糊不清,逐渐眉目清晰起来。

云松子和沈幼君在大阵之内,强打精神看去,那一排人皮之中竟有几人乃是二人所识之人。江北大豪闻人兆华,乃是火灵拳的一代豪雄,以武入道,交游甚广,为人豪迈洒脱,十余年前便有传闻他于一处神山之中入仙人洞府闭关,门下弟子遍寻之后方得他所留一封书信,不想竟已丧命于妖王之手。

兵家宿老穆中群,乃是先皇麾下忠武将军,著有兵法十卷,修为深不可测,后有传闻言说他滞于兵道瓶颈,闭关十数载未曾出山,此刻看来,却不知何时为浑敦所害。

又见到一人面目如生,竟是前朝大儒常谦常守正,一身浩然诀磅礴雅正,门人不知凡几,只因恪守忠义,不愿辅佐本朝,故而在深山隐修避世,云松子曾得天大机缘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却不知何时也被妖王伤了性命,作成这般人皮傀儡。

云松子和沈幼君二人越看越是心惊,当下对望一眼。想来这二三十具人皮傀儡,尽是些隐世大修,却被妖王暗害,如今反成了妖王手中的伤人利器,云松子忙开口高声提醒道:“云崖!这些人皮都是些前辈高人,虽已身陨,只怕余威尚在,你当要小心!”

文墨听闻,回头应了一声,转过身来。他对这些许风云人物却是一个不识,只当云松师伯怕自己轻敌,故而好心提醒。

想了一想,文墨将朱墨笔在手中转了两圈,对浑敦微微一笑道:“你也要来比人多么?”笔尖微颤,一颗圆圆的古朴符文凌空勾勒现形,笔触行至一半,文墨心中忽地一动,符胆之处绘制较之平日变了一变,更是带了一道阳符之力镇入符中。

阴符符胆,正则驱神,反则役鬼,平常文墨驱动阴符,用的皆是反绘符胆,揽诸所驱七伥俱为鬼物,如今文墨见浑敦招数皆是鬼气森森,料想以鬼敌鬼,难有奇效,故而将符胆之处以正向绘制,又调了一道阳符之力融入其中,取其阴中有阳之意。

一颗阴符半空凝聚成形,玄色光芒微微一闪,中间杂有一星白芒,随后符文化作丝丝雾气散去,便有七道身影自文墨身后凭空鱼贯而出,站在场中,前头站着一人,左右各站着三人。

站在正中的仍是红衣华服的丹元,只是此时她已不是往日那般诡谲形象,红衣仍是华贵精美、金线生霞,头顶金冠宝珠、熠熠生辉,脸上也已无红布遮盖,只是仍旧一袭红纱如烟似雾遮住下半张脸庞,身侧瑞霭缤纷、琼香缭绕。

她左右站着两人,一人赭黄袍带加身,手中一支粗大墨笔,另一只手中攥着一本册子,带着一顶明珠宝钻攒成的官帽,一身王权贵气,正是思伥常在;另一人身材矮小,只到寻常人腰间高低,浑身上下玄盔玄甲装配严实,内里衬袍俱是皂色,一面纯黑精钢打造的凶神面具戴在脸上,双手各提着一柄金柄黑刃的长刀,刀身几乎比这人身形还长几分,其上又有金色蟠龙沿刀背盘延而上,看来凶煞腾腾。

再往左右站着的乃是龙烟皓华二伥,此刻也皆换作神相。龙烟一袭青纱笼袍,头带逍遥长巾,面如冠玉,颌下三绺长髯,身上本来挂着的诡谲面具皆已不见,化作诗文墨宝落在长袍之上,那张狐狸面具此时也已变作一只青铜小钟被他拎在手中。皓华一身白色儒衫,手中也不再擎着哭丧棒、招魂幡,而是换了一支白玉笏板搭在臂弯里,另一手提着一面小锣。

再往外边则是站着两人,一者是个一袭白衣的中年秀士,眉目低垂,手中却握着一柄银光闪闪的小锤,另一人则是一位身着粉裙的二八佳人,眼眉与丹元却有几分神似,额头点着嫣红花钿,双眼却是紧闭,双手抬在身前,托着一段长长的粉绸。

文墨将七人望了一望,先前在灵泉谷中之时,几人俱曾照面,此时面容虽有不同,却依稀均能分清。红衣的喜伥丹元,绿衣的怒伥龙烟最是相熟,皓华与常在这悲思二伥,此时倒似是皇室能臣面容,那黑盔黑甲、铁脸覆面的乃是恐伥玄冥,白衣秀士似是先前见过的惊伥龙曜,粉裙的女子想来必是忧伥守灵。

文墨一面在心中感慨,执掌阴符直至今日,方才让七伥齐出,自己修习实在不够勤勉,一面将手一挥,遥指浑敦。七伥齐齐往前疾冲而出,而浑敦那边彩雾灰烟此时已然尽数归于人皮傀儡之内,近三十具面容苍白,肢体扭转的鬼物正好个个落在地上,往着这边厢直冲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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