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相遇56(2 / 2)

江随云点点头道:“嗯,你说,我要在心里理一理,想一想。”

洛江蓠便转向素影,思索片刻道:“当日我们离了灵泉谷,一来是文墨师弟顾虑天华宗逼迫太甚,二来也是我们多日未归山门,师父未见我俩面,自然也是忧心不断,我们身为弟子不能为师门分忧已是不对,断然不能再为师门徒增烦恼,故而便回了珏玉山。谁料回到山里第二日,天华宗便有人上门叫板,听几位师弟所言,这已是一个月里来的第五回了。”

素影听闻,随口回道:“若是嫌烦,那当下打杀扔出去便是了……啊,我也不知怎地这几日杀性有些重,洛道长你听过就算了罢。”

洛江蓠方才听素影说过今日遭遇,自道学来论,似是心魔缠身之症,故此听她出言凶恶,却也不甚在意,只是点点头续道:“无妨。我们剑修门派讲究一个一往无前之法,其实杀性却也少不到哪里去,但来的人是天华宗门人,若是随意伤了,江湖中倒是难免起场风雨。如今天下表面虽定,但内里波诡云谲,江湖中的风风雨雨若是大了,却不知世间凡人又要受几多杀孽横祸。故而师父对我们一众弟子反复提点,哪怕那些天华宗门人再怎样跋扈张扬,咱们也只是全不放在心上,当作未见过便是。”

素影点点头道:“洛道长你讲的听来很有道理,不过我却是不懂的。”

江随云在一旁接了一句:“我也不懂,哪有被人踩上门来了还忍气吞声的……”

洛江蓠左肘轻轻撞了江随云一下,气道:“知道你不懂!所以叫你别出面!谁知道你练了一身顶尖的剑术法决,就是懒得下山游历,到现在却是连江湖上的些许人情世故也不通。要不是你当日硬要出头,怎会落得后来如此大的事端!”

江随云气势陡然矮了好大一截,嘴上却仍是嘀咕道:“若不是我惹事,怕不是咱们师父还被蒙在鼓里……”

洛江蓠当场声线升了一截,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这次路上师父叫你听我的,你若是再多说一个字,便去一旁给老子面壁!是我说还是你说!”话里已是带上了些许的西南官话口音。

江随云立即闭口,只是一双眼睛仍旧四处骨碌转个不停。

素影看得心里又是好笑又是好奇,便追问道:“那是出了什么事情,这般麻烦?”

洛江蓠叹了口气,声线又转回柔柔的,续道:“起初天华宗也只是上山骚扰,过了个把月之后,每隔五六天便来一拨人,言辞之间也是越来越不把我们回龙观当回事,来来回回便只有一件事,就是叫我们把文墨师弟交给他们。”

这回轮到素影柳眉倒竖起来,声线拔高道:“他们倒是会恶人先告状!我虽是个孤魂野鬼,倒也不怕他们这些仗势欺人的祸害!”

洛江蓠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只是师父严令已下,区区回龙观的脸面也好,一时不畅的憋屈之感也好,与天下苍生相比属实也不足道。故而我拉着几位师弟一面接待恶客,一面百般克制,才没将那些天华宗的弟子剁了。

“只是有一日,这帮祸害来了之后却叫嚷着要见我师父,不愿再与我们小辈纠缠。嗯,我师父之前嫌他们烦,近三四次已然避而不见了。后来这班人闹将起来,也不愿在客堂中坐着啦,硬要闯到大殿里去寻我师父。我和几位师弟一路劝阻,心下忍了好大火气,谁知到了半山腰,却是撞见了师兄。”说到这里,洛江蓠没好气地白了江随云一眼。

江随云两眼望着天,嗫嚅道:“师父叫我在外边见到他们须要客气些,可没说在山门中见了他们也要客气啊。”

洛江蓠轻轻哼了一声,接着道:“是啊,大师兄威武霸气,端地了得,出手便将那几人打得吐血败退。”

江随云嘟囔着道:“谁让他们嘴里面不干不净的说咱们回龙观,一双贼眼还尽往你身上瞄。”

洛江蓠听了他此言,沉默片刻,忽然开口柔声道:“师兄,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也知道你是为了维护师门。可是你若是在江湖上行走,还是这般性子,总有你打不过的人,或是有那阴险狠毒的小人,偏在你背后捅你刀子。那日我见了文墨师弟被人险些害了性命,之后每每想起便觉心里后怕,再想到你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若是你日后也被人这般害了……”说到这里,洛江蓠忽地停住言语,满脸苍白,似是不忍再说下去。

江随云见师妹不言不语,倒是比见到她暴跳如雷还要怕上三分,当下发誓赌咒说自己日后在江湖上定然韬光养晦、扮猪吃虎,决计不会去人前逞强云云。

素影在一旁,看得他二人身上的五志之气光华变幻,也不插话,只是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看了半晌才追问了一句:“后来呢?”

洛江蓠当下清了清嗓子,慌忙续道:“哦哦,后来,后来那班天华门人自然是回山去狠狠告了一状啊,又过了几日,天华宗的首徒肖凡便带人寻上门来了。一上山来便是好不客气的一通道理,说得好似他们日日派人来聒噪,反倒是为着我们回龙观好一般。本来师父是不见他们的,可这首徒上门,避而不见却也不是办法,自然出面见了一次。只是这次肖凡出言更加不逊,竟然扬言若再不交出文墨师弟,便要将我回龙观视作资敌之派,上禀肃天院,加以剿灭问罪。师父也是动了真火,当场便将他逐了出去,我和师兄心下气不过,便跟了上去,在山门外和他打了一架。”

素影听到此处,心里暗道:“洛道长看来柔柔弱弱,却也是一般的火爆脾气。”却又听到洛江蓠继续道:“我们两个联手也只得和那个肖凡战成平手,我们奈何不了他,他却也奈何不了我们,只得在山门外互相骂了一阵后就此作罢。后来回去观中,却被师父给叫到他的静室中去,初时我和师兄都道要挨师父一阵臭骂了,谁知到了师父眼前,却见师父只是皱眉思索,并不出声。我和师兄在一旁坐到几乎睡着了,才听师父说道:‘为师觉得天华宗中定然出了大古怪。’我便问道:‘师父,是什么大古怪?’师父却只是摇头不语,过了半晌才指着墙上一幅山水道:‘你们二人知道这幅山水的来历么?’那幅山水画在师父墙上挂了许久,我记得我从入门之时起便挂在那里了,师父极是爱惜,每当我们几个亲传弟子惹他生气,他也总是坐在那里盯着这幅山水发呆,坐一会气便消了。但这幅山水是何时挂在那里的我却是不知。”

说到这里,江随云随口说道:“嗯,若不是师父那日说了,我也不知,从我入门之时,那幅山水便也挂在那里啦。”

洛江蓠点了点头道:“是啊,师父那天听我们两这般说了之后,又是发了半天呆,才道:‘这幅山水是天华宗当代宗主乐济生送我的。’我和师兄听师父这般说了之后,也是惊得不知说什么好。嗯,素影姑娘,也不知道你晓不晓得天华宗在江湖之上是个何等角色。”

素影淡淡摇头道:“不知道,但是多少听过一点,说他们强得离谱。”

洛江蓠嗯了一声,续道:“他们是大周江湖中的正道魁首,统领正道三百六十派。这并非是江湖修士公推公举的,而是实打实的王权相授。因为他们还是朝廷中肃天院的师门所在,甚至便是当今大周天子,也是曾在天华宗中修行研习过的,是以天华宗便是自称帝师也是名副其实。”

素影点点头,满脸了然之色,心下暗道:“听不懂。”

洛江蓠见素影似是明白,便继续道:“本来还有天音寺与天华宗齐名,但天音寺出离尘世,不愿涉入世俗纷争,故而天华宗的当代宗主几乎便是江湖之上顶尖一人。当日我和师兄猛然听到师父竟然与天华宗宗主乃是旧识,心下自是震惊不已,师父其后又说道:‘乐济生与我相熟百年,本来也常有书信来往,故而年初随云所得那块邪镜碎片也是一并送往天华宗驱邪镇压。只是从三月初起,江湖上便陡然有传闻说乐济生闭关修行,不再处置宗中事务,一应大小事体皆有大长老屈中月接手。只是近日里书信之中,却从未听乐济生提及闭关之事。’

“我和师兄听了,当下便觉事有蹊跷。文墨在天河山中出事正是三月之初,在那之后便有天华门人整日上门骚扰,不胜其烦。若是师父本与宗主有旧,那天华门人何至于无礼至此。当下我便将心中猜疑与师父说了,师父也说道:‘我也有此疑惑,但思来想去也觉屈中月不至作出此等倒行逆施之举。’我和师兄也听出师父言下之意了,他老人家是担心大长老将宗主软禁起来,夺权篡位。师兄倒是不理会这些世情道理,直直说道:‘怎地不会?他们明明为恶在先,现下却是一副恶人先告状的嘴脸,我便不信那大长老若是知情晓礼之辈,能作出这等颠倒黑白之事。’”

素影闻言,开口道:“江道长所言极是啊,我也觉得大长老确是不妥,然后呢?”

洛江蓠先是摇头,停了片刻,开口道:“师父同我们说了一件事情,却是在江湖上未曾听闻过的。”她只觉此事繁复,故也不再原字原句转述师父话语,只是平铺直述道,“天华宗宗门所在乃是天下众山之祖、龙脉之源的天华山中,大家伙只道那龙脉之源一称是美言颂语,却不知是实打实的名号。大周皇族的龙脉源头正是在天华山中,天华宗被大周天子选做国教,可不是见其势大便这般选了,这世间势大谁又能大得过天子皇家去?天华宗的一件首要之责便是替皇族镇守龙脉。

“只是这等天大的事项,怎可能放心交由外人处置?那天华宗宗主乐济生原本就是当今大周天子的族叔。据师父所说,这天华宗的宗主也是镇守龙脉之人,必要命格相适,若是稍有差错,宗主必被龙脉反噬,其时龙脉也必有损,皇族本家兼且其余各支必有天大祸殃。乐济生便是在若干皇族之中选出的唯一适格之人。而大长老屈中月非但是乐济生的外甥,还曾是当今天子儿时的伴读,龙脉若损,他自也难独善其身。

“他屈中月若是以下犯上、篡权夺位,无异自戕,便是能侥幸逃得生天,只怕也立时会被朝中高手知晓,天下自无处遁形,还要永世背上龙脉反噬的厄运,他怎会做此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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