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太乙山(8)主人(2 / 2)

凌云气的叫骂:“唐棣,你才胡言,我哪里失礼了?”

“要说,失礼的也是她。”

来人无可奈何,只能再度代他开口赔礼道歉,“凌云说话一贯刻薄恶毒,祝姑娘且莫着恼。”

“呵呵……没事。”

祝春娇差点面部表情管理失调,只能尴尬强笑回道,“我知道,他就是嘴巴毒,本性并不坏。”

“难得祝姑娘如此开明。”

书生欣慰点头。

“……”

祝春娇只能再度强颜欢笑点头附和,她就是随便逢场作戏,应应而已,这凌云可半点不让人觉得好。

一句轻叹又自书生口中溢出,“可惜江湖上多的是人道他杀人越货,无恶不作,视他为邪门歪道……”

“我知道……”

这些茶余饭后的八卦,她听了不少。

今日算是闻名不如见面。

“噢……祝姑娘,都知道?”

书生那漫不经心眼波流转的眸子微微一抬,静静瞧着她。

祝春娇的睫毛,微微一扇。

本来逢场作戏的话又从舌尖收了回去,下一刻,她还是选择了诚实的点点头,“我知道,那江湖上的说书人,听书客,以讹传讹惯了,才将他传说的不堪入耳。否则他若真是江湖上传闻十恶不赦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他大可弃我二人于不顾,可他没有!”

听到这一句,他不禁凝视着她,唇角上扬一笑,这一笑盯的她只能假借低头拨发,移开二人对视的视线,浓黑的睫毛轻轻煽动,泄露了她此时微微漏掉的心跳。

许久,只听他淡淡夸道,“祝姑娘,真是通透人。”

祝春娇依然并未将他的夸赞当真,只是客气疏离一笑,“唐公子谬赞了,春娇不过说出实情罢了。”

“倘若有朝一日江湖上有人问起今日楼观派姜左的死因,都怀疑乃凌云所杀,不知祝姑娘可愿做个见证,将今日发生之事,据实以告天下?”书生突然开口要求道。

“这个……自然。”

不说从小师父的教导,就说事关一个人的清白,略微迟疑后,祝春娇没有多想便应承下来,“不说别的,就说凌大侠今日救我,我也当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说个明白,那石怒不知为何杀了姜左师兄不说,还追杀我等……若非凌大侠出手相救,祝春娇必命丧于此地。”

“什么凌大侠?”

“老子从来没想当大侠!”

凌云闻言不屑道,“你呢,武功不好,也少逞英雄,多管闲事!老子之事,还用不着你一个臭丫头来管。”

祝春娇闻言顿时垂头不语,心中却道,这个凌云,他家主子这般维护他,他还不领情。

果然不识好歹。

要是我是他主子,真是恨不得撕烂他这张臭嘴,还有这病弱书生唐棣,怕是太好说话,才惯着家奴,任由作践。

真是可怜。

“唐……棣……”

他原来叫唐棣啊。

想到那后背的青龙,额上的断眉,真是人如其名,唐棣之华,浓烈至极。

只是这名字好生熟悉……

似在哪经常听过……

这名字莫不是……长安各大坊市上的说书先生们口中常常念叨的那位北门翰林学士……

坐在地上的祝春娇,怔怔看着来人,一袭暮云灰的儒衫站定在她面前,走近了,才发现不是沐浴后的天青色,而是云收后的淡淡暮云灰,她久久盯着他的脸,伸手指着他道:“你是唐棣……”

书生拱手应道,“正是小生。”

“那位……凌烟阁二十四功臣莒国公的后人,户部尚书之子,雅妃娘娘的胞弟……翰林学士院的唐翰林?”

唐棣,字棣华,本朝翰林学士,凌烟阁二十四功臣莒国公后人,户部尚书三子,义姐唐雅,乃当今圣人宠爱妃嫔。

他少好学,博涉经史,学富五车,听说他的马车上装满了各类经史子集,时人便戏称他为行书库,是个书痴。二十岁,年纪轻轻便考中进士,选入翰林院,常伴君侧。

他最为出名的是与当今圣人极为志趣相投,喜好谈经论道,就连圣人也时常赞叹他,“唐棣之华,何彼襛矣”,也因为出众的相貌引得长安城里大大小小的公主,郡主,县主竞相渴望成为他的入幕之宾,而他的婚事也成了整个长安城最瞩目的大事。

没想到传闻中深受圣眷,出入宫掖的翰林学士,竟会出现在此,也不知道他来此是公干还是郊游。

不过,想来也只有他这等身居庙堂之人,才能驱使的动凌云这等放浪形骸的江湖豪强。

书生再度微笑颔首:“正是不才。”

“就这一头少年白,还叫唐棣,放眼整个大唐,你还能找到第二个人不成?只要不蠢,都能猜到。”凌云翻了一个白眼,“真是个呆子。”

“咳咳……”

从小自诩聪颖过人的春娇,此生还是第一次被人骂作“呆子”,顿时满面羞愧的低头,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她刚才只顾去看人,咳咳……

是看脸……

倒是没有特别留心对方的一头灰白发色有什么特别。

作为女子,只觉得俊美就完了。

真是色令智昏!

丢人啊!

书生看着低头的祝春娇,低头,也眨了眨眼,确认道,“不过,姑娘,你我,认识吗?”

祝春娇狠狠晃了晃头,“不认识。”

“哼。不认识还搭讪什么?”

凌云切了一声,“刚才还没偷窥够?再看,仔细眼珠子掉地上了。”

祝春娇终于面色晒然的一垂首,起身盈盈一礼。

“小女唐突了。”

“时辰不早,我就不叨扰二位歇息,先行告退了。”

春丛绕舍似陶家,杨花树下,雪纷纷,书生一身儒衫提灯,目送女子紫帛飘飞,仓皇如鼠,疾步低头钻入隔壁的厢房,将门关上,最后只余一条紫帛如一条紫鼠精的尾巴露在门外,在夜风中轻轻飘荡。

璨然道,“那姑娘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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