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2 / 2）
“别开玩笑了！这个村子可没有那么美好！会疯掉的人就只有你们这些疯狂的邪教徒！”
“井底之蛙！我的意思是，你是个做事不考虑后果的自私家伙！真以为你能威胁到巫女大人？要知道，你这可是在彩虹村，我们随时能派人杀死你！给你挑战的机会是要让你认清自己！别再不自量力，自讨苦吃了！”
红善说得对，她完全可以让护卫进来抓走我们，但是她并没有这么做，只是她也低估了灰烬大叔。
灰烬大叔不是一时脑热就会冲动做事的人，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对彩虹巫女有如此之深的执念，但是他早就下定决心，一来到彩虹村就要揭开彩虹巫女的面纱，此前才会一直躲在城区废墟中，不肯过来。
这一次，他也不是没有任何准备就向彩虹巫女发起挑战。
在我们还在推“翼”的时候，他途中就假装偷懒，来到了后方，为了让蓝风帮他做一件事，那就是跟他保持联系。
没错，灰烬大叔的口袋中正藏着橘线，一旦彩虹巫女说漏了什么，灰烬大叔就会发动橘线的能力，将彩虹巫女的声音传递给蓝风，再让他进一步传给村里面的人，以此动摇彩虹巫女的信仰与地位。
这是个阴险但是有效的做法，可直到现在，灰烬大叔也没能发动一次橘线的能力，彩虹巫女是如此的无懈可击……
“哼！你们口中的巫女大人就是一件破衣服？不知道你们的信徒看见了会怎么想。”
“愚蠢的家伙！巫女大人不会欺骗我们，真相早已告知众人！那件衣服只是神明意识寄宿的媒介罢了！仅仅是这样，就能展示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媒介？原来如此，用媒介来指代神明，这样就不需要有人去假扮神明，自然也就不会被拆穿，要做的只是操控那身衣服……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啊！可她要真是神明，那这个村子怎么会产生深的矛盾？怎么会一味地躲着白线人与浊黑者？”
“这……”
面对灰烬大叔的质问，红善有些无言以对。
这时，一旁的彩袍缓缓转向灰烬大叔。
“这的确是我的不足，只是你是否想过，这个世界有多大？不说整个宇宙，单单你们曾经生活过的星球，就有数十亿的人类。神明虽然通晓过去预知未来，却也不是无限，却也不能控制人类的一举一动，只能加以引导。我引领众人建立起彩虹村，其余的一切我未曾插足过。不同颜色的人、不同个性的人、不同想法的人，聚集在一起必然会演变成如今的局面。这是永恒不变的定律，颜色纷争的时候就已经印证了这一点。所以人们需要神明，需要一个能统领众人的神明。”
这么说，拳派和掌派的对立并不是彩虹巫女想要看到的？至少不是她的意思？
然而彩虹巫女将自己视为神明，这是对立的根本原因，只要她还在，那就无法改变现状。
“别小瞧人类了！没有神，人类一样可以管理好自己！有神，人类一样会争斗不休！有你没你都一样！”
“不，我会带领人类战胜浊黑者的，破局之人就在这里。”
彩袍这一次将身子转向了我……
预言之人……破局之人……
银线果然很重要……
也只有银线重要，我没有选择的权力，彩虹巫女完全可以撕碎我的躯体，单单使用银线。
我只能祈祷她站在色彩者这一边。
“请问一下，你知道银线的事情吗？”
一直很想问的问题，关于我的身体，关于银线的事情，终于有机会问出口了。
“当然，刚刚就已经说了。”
“那我想问一下，银线的恢复能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又想怎么利用它？”
“我的职责是指引人们前行，并非是强迫。关键不是我想怎么做，而是你想怎么做。答案就在你的心中，不是吗？”
早就在我的心中……
心……红心……是肯定的意思吗？
不清楚，但是彩虹巫女说完向就向我伸出长袖，她这是邀请我，邀请我加入拳派……
我和银线的未来会因此而改变……
“不知道就明说！别在这里故弄玄虚！我们不想听这些糊弄人的话，能不能说具体点！”
面对灰烬大叔一次次的插话和挑衅，彩袍散发出更加猛烈的光芒，像是愤怒了一般。
“既然你怀疑我说的话，那就让我窥视你的灵魂，将你的往事说给在座的人听，如何？”
“我？哈哈哈！好啊！随你怎么说！”
灰烬大叔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他看起来很喜欢这个提议。
按我对他的了解，无论对方说什么，他都会一口否决，无论是对是错。
可真要让彩虹巫女说对了，那岂不是……
只见彩袍的长袖瞬间膨胀，将灰烬大叔笼罩在其中后，再猛地缩小，紧紧勾勒出那具枯瘦的躯体……
……
沉寂一小段时机后，彩虹巫女的言语再一次传出。
“有这么一个男人，他和色彩者不同，独自一人在白色的废墟群中游荡，因此被称为‘灰色幽灵’。为什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他的同伴，他的朋友，他的家人都去哪里了？被原色者同化？被浊黑者残害？还是死于大颠覆？不，都不是，那是更早之前的事情，是尘封在深层记忆中的不堪过往。”
“你这家伙……在说什么……”
和猜测的一样，灰烬大叔会否定对方所说的，但是没有想象中的干脆有力。
“他有过美丽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他们曾是幸福美满的一家。没错，曾经。直到数年前的一场谎言，一切都随之破灭……”
“你为什么！唔唔——唔唔——”
灰烬大叔刚要说点什么，那长袖缩得就更紧，由其是灰烬大叔的脖子处，勒得他说不出话来，就只能焦躁地喘息着。
难道真让她说中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知道你的家事？这就是你不愿相信的神力！换作别人也会这么抗拒吧，因为正是那些所谓的神明害死了她们！害死了一位男人最珍贵的东西！他的妻子他的女儿！”
彩虹巫女说出令人震惊的话语！
再看灰烬大叔！他在长袖中发疯似的抵抗着！痛苦地呻吟着！
这不单单是被说中了！还被戳中最为薄弱的伤口！
彩虹巫女没有理会他，言语愈加猛烈！
“一场突如其来的重病降临在可爱的孩子身上，即便倾家荡产也不能将她医好！幽灵能做的就只有拼命地工作，拼命地赚钱，却想不到照顾孩子的妻子率先沦陷！孩子的痛苦，丈夫的辛劳，这都成了妻子精神上的负担！直至崩溃！脆弱的她听信邪教的谗言，选择了他们的治疗方式，那不只是在白费钱财，无效的治疗更是令孩子病情加重！结局可想而知！悲惨的孩子病死于冰冷的石台上！愚蠢的妻子接受不了现实，自杀身亡！只留下孤零零的你一人在世！无依无靠、自暴自弃，就像是个幽灵一样存活于世！痛恨着人们口中的神明，痛恨着无能为力的自己！”
言语如利器，一刀一刀地划过灰烬大叔的心灵……
想必无论遭受到怎样的拷打，那个心如死灰的男人都会无动于衷……
然而长袖退去，饱受真相折磨的男人无力跪地……泪流满面……
紫晶小姐于心不忍，泛着泪水上去搀扶，只是灰烬大叔已然双目无光、六神无主，他已经被言语刺痛得难以动弹，就只是傻傻地望着前方……
或许是尘封已久的幸福记忆替他洗清了现实的疮痍，勾走了他的魂魄……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相信！我绝对不相信！啊啊啊——”
回过神来，记忆的美好只是过往云烟，见到眼前的苍白一片，坚强的男人也只能抱头痛哭，撕心裂肺地咆哮着……
如此明亮的世界，对他来说却是那么的昏暗无光……
明明我们都在他身旁，他却显得那么的无依无靠……
“神明的力量，我想到展示到这里就足够了吧？”
彩虹巫女的展示结束了，我怎么也不敢想，她能把灰烬大叔逼成这个样子。
彩袍不再浮空，而是回到地面上，像一个真正的人走了起来，走到跪倒在地、痛哭挣扎的灰烬大叔的面前。
伸出空虚的援手，彩虹巫女企图成为打破灰烬大叔封锁内心的神明。
“别碰我！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任何的神明！”
灰烬大叔害怕地拍开彩袍的长袖，躲进紫晶小姐的怀里。
彩虹巫女并没有就此罢休，反倒将两人拥抱在怀中。
“已经足够了，你已经足够努力了，在变得孤身一人后，你一直在揭穿那些招摇撞骗的神棍，阻止其他人发生像你一样的悲剧。我知道的，人们所不了解的幽灵，实际是在危险的地带帮助那些迷失的人，实际是想替人们揭穿骗子的伪装。很抱歉，我是在线世界诞生的神明，没法改变过去。但是我能改变未来，就像你帮助其他人一样，这次换我来帮助你，我会为你那破碎的心灵寻找一个新的依靠。”
彩虹巫女的话语如蜜糖一样甜蜜，深情地安抚着残破的身躯、破碎的灵魂，再强大的硬汉也会沉醉在这梦乡般的美妙当中。
怀抱松开时，灰烬大叔满含泪水，慌张得跪地仰望，望着彩虹巫女发神。
彩虹巫女并没有放弃灰烬大叔，她原谅了这个一次次挑衅她的男人，再一次向他伸出了援手。
这一次，灰烬大叔没有任何犹豫地接过。
尽管对方只是一件衣服，灰烬大叔却紧紧依偎在其中，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着。
他的归属已经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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