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覆（2 / 2）

“他们不让，我也不让。”

他们或许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来催眠自己，从而自我安慰。

事实上，后座再怎么不适合也比站着要好。

当然，这只是多年来坐公车的个人心得，不敢保证有几分准确，不让座也没有任何问题，这根本就不是一件错事。

大家都明白这一点，所以没有人会愿意去打破这个局面，因为它没有问题，所以大家都保持着对现状的默认，因为它不是一件坏事。

但是……

但是那个人不一样，那名少女不一样。

当世界以水到渠成的模样展露出来时，她敢于开凿变道，在只求不错的社会中，她敢于做出“对”的事情。

“老奶奶，你来坐这个座位吧！”

青春飒爽的短发，甜美温馨的笑容，活泼悦耳的嗓音……

在左右环顾已无人让座之后，她就会向老人让出自己的座位，接着用灵动的身姿穿梭在人群之中，帮助那些看起来需要一个位置的人开口询问。

受其影响，让座的人们会多很多。

当然，也会有人拒绝，少女也不会强求，依旧会微笑着道，谢然后转身寻找下一个。

“明明就坐在后座，不用特意让座也没关系的……”

“管好自己就行，干嘛要多管闲事，死八婆……”

“道德绑架的人，真恶心……”

第一次见到她的人应该会这么想吧，但是一直以来和她搭乘同一辆班车的我很是清楚，这个少女远要比想象中的更厉害。

这个少女应该和我持有同样的看法，她总是会坐在后座再将其让出，就像是为了让座而特地坐在不容易让座的后座上。

虽然我们只是同乘一辆车、连话都没说过的陌路人，但是我完全有理由这么相信，她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最好的证明。

没错，在长时间的观察下，我可以断言，她是一个为了让座而特地抢占后座的烂好人。

不是像跟踪狂或是痴汉一样紧盯着人家不放，只是她的一举一动是世间少有的，所以是那么地吸引我的眼球。

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支撑她这么做？难道不会感到麻烦？不会碍于旁人的眼光？

她的身姿借助街旁的灯光，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昏暗的车厢掩盖不住她身上的闪耀，就像是乌云无法永远遮挡住日光一样理所当然。

在趋于冷淡无情的人际关系中，很幸运眼前能出现这么一位特殊人物，我那渐渐失去温度的心脏或许也能借着她光亮重燃起几分火热。

就像是夜晚的月亮，像它一样，把从太阳那里得到的光芒重新散落在地。

月光虽然稀疏，但是同样能照亮他人前进的道路。

欸……

稀疏？一点也不……

车窗外的夜色愈加明亮，起初还以为是闪电或途经街道的路灯带来的光亮，可事实并非如此，光芒经久不衰，仿佛真正白天已经到来！

不，这阵光芒就连白天！连太阳都要超越！整个世界仿佛被一道朦胧的白光笼罩！

车内有不少人好奇地贴在窗边观望，可见过的人无不发出刺耳的尖叫！冷清的夜晚瞬间被打破！

人群涌动，驱车声起，各类动物的呐喊声如雷贯耳，仿佛是世界的终焉！

或许真是这样，眼前的大地在颤抖个不停！

不，应该说是整个星球都在颤抖！像是害怕那道白光的到来一样！

“轰——”

……

怎么回事……

这下怎么又变得这么黑……眼皮怎么抽搐个不停……

我记得……刚刚走近窗边，想要进一步观望来着……

交通太混乱了……公交车突然跟另一辆卡车撞在一起……那上面绑着很多钢管……

“呃啊啊——”

好疼！

我的心！

我的心！

被一根钢管插过！

公交车侧翻倒地！我的身体被掉落的钢管刺穿！那颗破碎的心脏就这么带着血管挂在上面！

血液顺着钢管向下流……心脏还顽强地跳动着……只不过是越跳越弱……过不久就会停息……

车内乘客的情绪彻底失控……耳边的尖叫声时高时低……反倒是玻璃落地的清脆声听得更清楚……

我想跟他们一起离开……但是我做不到……

疼痛……恶心……眩晕……我已经没救了……

灾难……末日……已经无所谓了……

好困……好累……那就睡一觉吧……

“来个人……来个人……”

是谁在说话……

吵闹声很多……唯独这个声音……

“谁都可以！快来个人救命啊！”

跟滴落的冷雨不同……这是微热的水滴……滴在我的脸上……唤醒困倦的眼睛……

模糊不清的视野中有个人影……跪在我的身旁……时而抬头呼救……时而低头抽泣……

呐喊与热泪因此而来……

真是奇怪……

死到临头……我还能感到一丝欣喜……

至少……

那破碎的窗户外……满是白光……日月和星星好像都被它吞噬……

至少……你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