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婪(2 / 2)

碧水焦急的抓着温北君的手,一刻钟早已过去,“继续赶路吧。”温北君额头有些细碎的汗珠,他脸色并不很好看,看到少女的眼睛,温北君只得找个借口解释一下,“没什么事,方才有些魇住了而已。”碧水虽然不信,但也没有多问,拿起手帕轻轻擦去温北君额头的汗珠。温北君很快在少女的腿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姑苏寺消失在地平线后方,逐渐渺小,逐渐湮灭。

咸阳城,阿房宫。这座于秦室鼎盛时期修建的巨大宫殿,如今依旧是天下最奢华的宫殿,远胜八国的王宫。有言绘之,“负栋之柱,多于南亩之农夫;架梁之椽,多于机上之工女。”据说对于咸阳的百姓,不敢多看这座巨大宫殿,多看一眼就会感受的皇权的威严。理论上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坐在龙椅之上,空旷的大殿没有一位臣子。

百年前,每天都有死谏的臣子,大骂这八王都是乱臣贼子,有违周礼。时至今日,无论是秦室还是臣子都早已麻木。八国纷争,生灵涂炭,秦皇室就是个空架子,什么都管不了。

七十年前,赵吴相争,秦仁帝出兵调节,被当时盛极一时的赵国大破,三万秦军全军覆没,只流传了一句仁帝失踪。秦皇室兵卒不到十万,凭什么去问鼎中原,再逐鹿?

都说无情最是帝王家,对于如今秦室而言,为了一份提线木偶一般的家业争个头破血流,实在是太过愚蠢。嬴楚和嬴嘉伦的兄弟情谊,并不如同外界观之那般,嬴嘉伦是那个夺嫡失败被架空的闲散王爷,嬴楚处心积虑架空自己同父同母弟弟的昏庸天子。

嬴嘉伦没有下跪,淡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嬴楚看到嬴嘉伦后流漏出一丝心疼,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放弃了当年唾手可得的皇位,选择站在幕后,试图挽救秦室早已坍塌的尊严。“大哥没事的,我可以死,但是秦室不能亡”嬴嘉伦长的极高,远远高出了王位上的男人,“吾还有这数代人,五十年谋划的一计,可使大秦幽而复明矣。”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秦仁帝荒谬的出征,试图挽回寝室的尊严。君王死社稷,秦室成了八国的笑柄,最后的这五座城,与灭了国又有何异?但他嬴嘉伦早就说过,这样的结局他不答应,嬴楚也绝不会答应。流淌着曾经睥睨天下血液的兄弟,在曾经权倾天下的宫殿,相视一笑。

生于微末,却又启冀照亮世间凡人。身为凡人,却自想开泰盛世。

一些不属于他又属于他的记忆浮现,只不过醒来之后再想会想就以及记不甚清了。模模糊糊的旧宅子,模模糊糊的陌生人。看起来很熟悉,但他怎么都想不起来是谁。最清楚的反而是族兄。族兄故去了十年,族兄葬在河毓。但是河毓现在归属于汉地,老百姓做得到的祭祖,他却做不到。

对于族兄,他有很多话想说,也似乎听见了族兄的请求。小鸢很好,他笑了,回头望向早已不见踪迹的临仙城,小鸢很好。那个老是板着脸的族兄,那个早生华发的族兄,和两个与族兄如出一辙的侄子,好像就站在他面前。

婪者,贪也。人皆有七情六欲,某个瞬间温九清也曾经相信过元孝文。不过二人最后还是选择了相同陌路。元孝文选择了攻成万骨枯,而温九清看着自己年幼的女儿,选择了另一条路。

那你想要什么呢。

温北君看着怀里熟睡的碧水,少女连着十多天照顾他这个病人,几乎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听着比之前重了很多的呼吸声,很简单,平平安安。但是一家人平平安安,在这样一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比起功成名就要显得贪婪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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