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灵（2 / 2）

除非加钱。

浑身家当就十个铜板的迟灵，泪水都要顺着嘴角流下了，也只敢眼巴巴看着，不敢动手。

毕竟上一次吃到大棒骨，还是在上一次。

松老大为了犒劳大家伙们在一年里的杰出贡献，特意在新春佳节之际给迟灵准备了王记的大棒骨。

伸手擦了擦嘴角，迟灵努力克制自己不去回想那个味道究竟有多香。

“趁热吃，我可不想过几日就听到你重病在家的消息，这棒骨算是提前给你过年。”

老王头笑眯眯的，嘴上话虽不饶人，神情却带着股子怜惜。

不管迟灵丫头在外人眼里如何，在他这里始终还是个需要多吃点才能长大的孩子。

迟灵眼泪汪汪地望着老王头。

“王爷爷，您是好人，再过十月就是年，到时我一定来找您讨吉利红包！”

老王头脸上笑容凝滞，实在不太想搭理这个顺杆往上爬的小姑娘，扭头就走。

迟灵见老王头不理会自己了，想到好东西要乐于分享，连忙在后边大喊保证道：“王爷爷！您放心！等我有钱了一定请你去睡美人塌！”

老王头迈步走远的身形一顿。

店里正好进来了个客人。

浓眉大眼的年轻小伙刚跨入店门槛，就听到了“美人塌”三个字，疑惑地转头看向迟灵。

“迟灵，你刚刚说的什么？”

看清来人是齐安，迟灵马上闭上嘴。

齐安和她一样，是松老大所掌管的团伙里最底层的小喽啰。

虽然齐安也负责引哨人活计，年长迟灵一岁刚满十八，但不同于半路投靠的迟灵，齐安从小就被松老大的手下给收养了。

在迟灵眼里，齐安非常讨厌。

比如现在，眼尖的齐安看到迟灵桌上还散发着热气的汤碗，立马露出垂涎欲滴模样，大步走到迟灵面前，拿起双筷子就要去捞碗里牛棒骨。

迟灵皱了皱眉，抬手护住了汤碗，警告齐安：“这是我的，你想要就自己花钱买。”

“有什么关系？”齐安厚着脸皮嬉笑，“你的不就是我的，以后你还说不定要做我婆娘呢！”

迟灵脸色顿时冷了下去。

她之所以讨厌齐安，不仅仅是他总抢她的东西，更是因为那个算得上齐安养父的男人，总谋划着想要让她嫁给齐安。

迟灵不是不知道那人目的。

她确实得罪不起那人，却不用对身份地位都一样的齐安有所客气。

“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迟灵不悦的视线落在齐安腰间钱袋。

“你要是不想我把你偷钱去寻欢楼找姑娘的事情告诉别人，就不要来招惹我。”

“要吃什么自己给钱，不给钱你就滚出去，天天跟在我身后，不是变态就是大变态。”

齐安被迟灵给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气得放下手中筷子，愤愤撂下狠话：“迟灵我告诉你，你可别太得意喽，我今天就要跟我爹去合风城办大事，回来以后指定没你好果子吃！”

迟灵不怒反笑：“那我等你活着回来，大孝子。”

论打嘴仗，迟灵可以说是屡战屡胜，从未输给过齐安。

眼见齐安气鼓鼓撒丫子就这么跑了，迟灵毫不意外的收回视线，美滋滋夹起馒头啃了口。

“小丫头，别总是和他们对着干。”

老王头不知何时出现，看了眼齐安可以说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对迟灵的做法无奈摇了摇头，显然是不太认同。

想了想，他决定还是提醒迟灵，“既然选择不离开，那就别得罪太狠，我老了，最见不得白发人送黑发人。”

说完这番话，老王头神色恢复如常，重新走向店铺门口，远远可见有几位食客正往汤锅店走来。

迟灵突然觉得，老王头这人，一定就是传说中的刀子嘴教成员。

她沉默片刻，等嘴里的馒头咀嚼了十几次后才吞下，仿佛自言自语又似在做出回答，轻声说道：“离开又能怎样，这世上才没有凡人能安身立命之地。”

这头，舒展眉眼的迟灵决定把不愉快经历通通忘记，一口汤，一口馒头快速吃了起来，打算把棒骨留在最后享用。

那头，拿着烟杆却迟迟未点火的老王头，抬眼望向微亮的天空，浑浊的双眼中似乎笼罩着层层难以驱散的迷雾。

他嘴里说着口音浓重，让越发接近的食客们疑惑不解的外乡语言。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