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灵(1 / 2)

天光拂晓。

春寒料峭。

当槐花巷大部分居民还沉浸在香甜美梦中时,街口的王记牛汤锅店已经摆出了长幡招牌。

敞开的店门两侧挂了几盏灯笼,正往外散发着朦胧烛光。

偶尔,远处会传来一两声呜咽犬吠。

似乎是汤锅店里传出的香味顺着雾气往外飘去,让许久都不能啃上根骨头的狗子闻见后越发感觉难挨,只能伤心地戚戚出声。

老王头在槐花巷开牛汤锅店已有三十余载。

凭借一口祖传大锅,独家秘制香料配方,就此屹立清风城多年不说,那配以粉丝和千张丝做出的牛肉粉丝汤,更是闻名方圆千里。

虽然方圆千里也就清风城这一处地,但问题不大。

老王头很有自信,只要吃过他煮的牛肉粉丝汤,就没有人不会被征服,都会竖起大拇指,夸句味道“美得很”。

掀起锅中沸腾的铁盖,满意地看了眼里头骨肉被煮到上下翻滚,汤汁被熬地奶白的牛肉汤后,老王头这才慢悠悠摇到店门口,打算趁今日食客陆续上门前抽杆烟。

坐在店门口小马扎上,拿起别在腰间的烟杆子,往里仔细放入整理好的烟叶,点火后再那么深深吸上一口。

吞云吐雾之中,咬着烟嘴眯着眼的老王头远远望见,踏着渐渐散去的晨雾,巷里头走来了个年纪不大的姑娘。

她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年纪,面容勉强算得上清秀。

稀疏的头发被随意挽起用根红缎带系上,浑身做长袖短褂束脚裤打扮。

若不是身上穿的都是讨喜的红色,就那小风一吹便能看清肥大裤管里细如竹竿双腿的瘦小干巴模样,很是让人怀疑,要是风再大些,会不会就直接被刮倒在地了?

尽管看上去弱不禁风,但这姑娘面上气色还算不错,双颊泛着浅浅红晕,揉着眼打着哈欠,似乎才刚睡醒不久。

老王头抖了抖烟杆,站起身回了店里。

这姑娘叫做迟灵,就住槐花巷最里头,院中有颗大槐树那户人家。

提起迟灵这姑娘,就好比提起自家的招牌,不仅在槐花巷这片区人人皆知,就是在偌大的清风城,都颇有名气。

自然,比是肯定比不上王记汤锅名号响亮。

至于这名声么......

老王头不予作评。

轻车熟路舀了碗热乎乎的牛肉汤,洒上把刚切好的小葱,配上个温在蒸笼里的馒头,王老头很快给在老位置坐下的迟灵端了过去。

不是牛肉粉丝汤没有,而是这姑娘太抠搜,太穷,三个铜板一碗的粉丝汤吃不起,只能买碗只需一个铜板的牛肉汤。

甚至就连馒头,都是这些年混熟了以后,老王头从自己碗里抠出来,不收钱好心送的。

毕竟街坊邻居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小姑娘越长越和豆芽菜一个模样吧?

迟灵在座位上摸着咕咕叫唤的肚子,不经意间瞟到老王头端着的汤碗里,居然斜插着根牛棒骨,双眼刷地一亮。

牛棒骨外面剃的很是干净,里头却有着堆挤到冒尖的牛骨髓,晃晃悠悠和豆腐脑一样口感,吸上一口,只觉得此物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寻,比那腱子肉都来的喷香好味。

迟灵吞咽着口水,望着老王头手中的汤碗喃喃自语。

“所谓人生三大幸,不过就是能吃上王记的牛棒骨,睡上寻欢楼的美人塌,数上金灿灿的大元宝。”

“我居然能这么幸运?”

对迟灵来说,最前面的幸事指王记牛汤锅的隐藏美味,不是熟客必定吃不到的牛棒骨。

那脂香四溢的骨髓,是老饕们不愿轻易告知的独享美味。

后面的,指清风城最大的青楼寻欢楼里,砸下千金买春宵一夜的客人才睡到的花魁床榻。

当然了,让迟灵眼红无比的不是能和美人睡上一觉,而是那个被青楼客们戏称为美人榻的雕花大床。

听说那又宽又大的床榻上,垫了足足四层用棉花做的软垫,只要往上一躺,都不等美人相拥,就顿感置身在温柔乡中,柔软舒适到不可思议,是迟灵这个不寐者心心念念想拥有的做美梦宝贝。

至于最后的大金元宝,那可是迟灵的毕生梦想!

赚金灿灿,数金灿灿,成为清风城拥有最多金灿灿的小喽啰。

虽然梦想很遥远,荷包很干瘪,已经四五日都没有收入来源,但迟灵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的。

这不,老大一根牛棒骨,就这么连汤带碗放在了她面前,旁边瓷白小牒上还有个比她拳头大的馒头。

对着四围左看右望,确实只有自己一人坐在店里,迟灵这才咧嘴对老王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王爷爷,您这根棒骨不收钱吧?”

众所周知,牛棒骨是汤锅店的老伙计,属于捞一个少一个,捞完汤锅店就要被迫歇业的重要存在。

平日不卖,节日不卖,心情不好也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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