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醒后方知仙在旁(2 / 2)

消息传出,无数理学学子痛哭,姜元初曾经治理过的几个州郡更是家家白绫缟素,那发自内心的悲哭声更是自数里之外都能听到。

皇宫之内,同样已经苍老的皇帝坐在这全天下人梦寐以求的龙椅上久久无言,只是眼中的疲惫怎么也掩不住,金色大殿内空空荡荡,皇帝想寻人倾诉,却发现那些能陪自己说上话的人都已经因为自己的猜忌心全部被自己亲手贬谪了,或病或死,或告老还乡。

尤其是见了从姜元初身上搜出的长达万字的《绝奏》后,其中言辞真挚,一心为国,皇帝看完之后更是当场痛哭,喷出一口鲜血,随后大病不起……

半月之后,帝崩。

新帝继位后,力排众议,议定姜元初谥号为文成。

姜元初的神魂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其身后跟着两位来自阴间的使者。

两位阴差恭敬道:“姜先生,时辰到了。”

姜元初苦笑道:“敢问二位,来世的我还是我吗?”

“是,也不是。

不过先生于众生后世有大德,来世必有成道之机,若是修行到高深处,宿慧觉醒,纵览古今亦非难事。”

“来世,成道……”

姜元初缓缓闭上眼睛,跟着阴差入了阴间,穿过一层又一层的地狱,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出现了一片迷雾,迷雾之中隐约能瞧见一座桥。

桥头有碑,上面有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只是任他怎么样也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只是离桥越近,仿佛忘得越多。

桥上站着一人。

“这就到了传说中的奈何桥吗?”

“你就是孟婆吗?”

迷雾中却传来一阵男性笑声。

“非也,非也。”

姜元恍恍惚惚,竟觉得这个声音莫名的耳熟,好似自己认识这道声音的主人。

刚要上桥,就忽觉自己好似一脚踏空,坠入了万丈深渊,从背后升起一股骇人的冷意,却又仿佛有一道彩光将自己托住,减缓自己的坠速。

他隐隐听见桥上男子高吟道:“会期仍不远,只在三月三,仍从离处遇,桥边了万缘。”

少年顿时清醒过来,双目圆睁,直到嗅到一股未散的酒香,发现自己还出了一身冷汗,他才发现自己还在镇上的小屋里,不由地坐起来,怔怔出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元初才回过神来,苦笑道:

“此间种种,如此真切,竟只是一个梦吗?”

姜元初揉了揉自己的头,看着自己的手,不似梦境中那般苍老,年轻健硕,心中顿时滋味万千。

即使名扬天下,声传千古,也依旧逃不脱生老病死、爱恨别离。

“成道。”

“修行。”

梦中他也接触过这些,只是实在无人敢授他法门,他非强取豪夺之人,自然也知道这是天意,是命。

姜元初起床穿衣,却寻不到老者的身影,高声呼喊也没有收到回应,最后只在家背后的一块大石头发现了一封信。

姜元初将信拆开,顿时盯着信中的狂草移不开眼睛了。

全文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只是短短一页纸,却尽显恣意纵横和那股逍遥洒脱之意,即使是梦中那京城中最善书法一道的人也似乎不如。

恍惚间,姜元初仿佛看见老者泼墨挥毫,最后饮酒离去,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回过神来,才想起看这封信到底写了什么。

片刻后,姜元初有些伤感地叹了口气。

信中主要说了老者对姜元初这段时间照顾的感激,请自己原谅他这次的不告而别,最后说他看似无家,实则是天地之间处处为家,乃是一等一的逍遥人,叫自己不必寻找,如有缘分,两人必将再见。

最后看着老者留下的落款。

“原来他叫吴心昌吗?”

先前姜元初也只知道这位老者姓吴,如今才知道老者完整的姓名。

姜元初想着自己与老者好歹也相处了半个多月,却是连个送别的机会都不给他,于是下意识地悻悻道:“吴心昌,还真是个无心之人。”

正准备将信收好,姜元初眼前里忽然灵光一闪,又将信拿起,狐疑道:

“吴心昌,昌若无心,岂不是一个‘吕’字?”

“而这信又放在一块大石上面。”

姜元初顿时脱口而出二字:

“吕岩!”

姜元初目光微缩,他被自己得出的推论骇住了。

他自幼也是听着街坊邻居们口中的故事长大的,各式各样的神仙鬼怪层出不穷。

这传说中八仙之一的纯阳子吕洞宾他自然是听闻过的。

吕岩,盛朝年间进士,得钟离权传法成道。

但他自幼学的是圣人之言,对鬼神之说敬而远之,之前也没往这方面想过。

难怪了。

一个老人,身着一身单衣,却不惧严寒,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谈论起儒释道三家经典也是信手拈来,又写得这样一手好字,绝不可能是默默无名之人。

而这块石头上又是青苔,又是露珠,信却没有被浸湿分毫,好似有什么东西一直护持着。

而老者先前也只言自己六十了,现在细想,怕不是六十年,而是六十纪。

一纪十二年,距今已经七百多年,那时候刚好是盛朝。

那日向他卖酒的人他也记不起样貌。

饮酒之后,他又做了一个真实至极的梦……

“如果是神仙手段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

姜元初眯着眼睛,眺望远方:

“三月初三。”

“桥边了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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