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古怪事（2 / 2）

“我以前就是住在宋县，这番回去，地主肯定又要抓我去抵债了……”

“放屁！”彦时秋停下了脚步，不以为然道，“他把你卖出去抵债的时候你就已经不是他家的人了，你现在是我的人！他凭什么抓你？”

你的人……宋含枝听得彦时秋的话，心头一暖，眉目如水，又觉话中有话，含羞不已。

“天杀的！我不是说官府的东西咱碰不得吗？你不要命了！”

“可他说拿来买那小妞，这不偷不抢，咱也有理有据啊！”

“放屁！咱是什么？咱是贼！是流寇！你觉得官府动起真格来真跟咱讲理据？”

“那大当家，咱现在该怎么办啊？”

“咋办咋办！你捅的篓子你问我咋办！他要那妞你就给她便是，天下又不是没别的妞了！还问我咋办……为今之计，这东西你得把握好了！哪天要真是他带官兵过来讨要，你好生还给他！这可不是烫手的山芋，这是王爷的信物，你我都摸不得的老虎屁股啊！混蛋！”

宋县，从宋含枝口中得知。宋县本来叫宋家镇，现在镇上一百二十多户人六成姓宋，是三十年前出了个秀才衣锦还乡当了县官，宋家镇才成了宋县。宋含枝一家是镇上普通百姓，因为她爹马术在镇上数一数二，才被大户人家招去做马夫，为了给母亲治病，宋含枝十岁便成了那家人的小婢，伺候小姐生活起居。

赶在中午前，彦时秋来到了宋县。瞧见彦时秋与众不同的短发打扮，守门的官差将他拦了下来盘问，彦时秋好说歹说编了好多故事都没能进去……

“小姐！青鸢姐姐！”

此时背上的含枝一声呼唤，二人纷纷看向里面，却是那头站着一个美娇娘，身边一男一女两仆人。那美娇娘约莫二十出头，亭亭玉立，一颦一笑间尽是千金小姐的贵态，瞧见是含枝在呼唤十分惊喜，连忙迎了过来：“含枝！太好了！”见有人阻拦，千金小姐摆摆手道，“放人！”

县里一家客栈里，几人坐下来。

“含枝啊，爹爹说把你卖了，害我好不舍得！你现在没事太好了！对了，这位是？”

含枝和千金小姐两人挽在一起，看得出两人主仆情深，含枝说到为难之处，那小姐也是眉头紧蹙，满脸心痛，待含枝诉说完期间发生的事，千金小姐叹了口气，无奈道：“爹爹是过分了，但我也没法子替你求情。”千金小姐起身朝彦时秋轻轻作揖感谢，声音委婉：“含枝与我亲如姐妹，此番全赖彦公子保护，婉君无以感激……青书，你拿些银子来！”

“啊？不用不用！”彦时秋连连摆手，大男子一个哪能要人家小女孩给的钱，“贤者不受嗟来之食！”

那男仆还在清点着钱袋里的钱，叫婉君的千金小姐一把就夺过来，又从怀间拿下小钱袋，一并送到彦时秋手上，小声说道：“彦公子，这些钱不多，不知道能不能赎回含枝？”

“啊？”

彦时秋跟宋含枝纷纷愣住。感情这小姐就想着赎回宋含枝？

宋含枝此时心里百感交集，论姐妹情义，她是舍不得相处多年的小姐宋婉君，如今父母已经去世，除了宋婉君和同为宋婉君小婢的青鸢能把自己当做姐妹，自己在世上再无亲人了。这六年在宋家的奴婢生活，就宋婉君真把自己当妹妹，处处照顾自己，和自己玩成姐妹，她当然不舍得宋婉君，和刚刚在她身边的青鸢！但是，讲道理，自己是宋家卖给别人抵债，然后是彦时秋把自己从坏人手上买过来的，自己现在应当是彦时秋的小婢，而且自己也答应过彦时秋，会一直伺候在他身边……一时间宋含枝左右为难，只好把目光投给了宋婉君和彦时秋。

不是，虽然说那颗玻璃球不值钱，但好歹我也是冒了生命危险才把她救回来的，你拿这点小钱就想赎回去？彦时秋心里自然不甘心，可他又不敢确定宋含枝是否愿意跟自己走，毕竟自己也不是什么大靠山，跟他也只不过萍水相逢而已，谈何让人家选择自己？但当他看过去见到宋含枝那犹豫不决难以取舍的表情，顿时明白了什么。

此时，方才出去的小婢青鸢拿着一双绣花鞋跑了回来，见气氛尴尬，她也不敢作声，只得站在一边。彦时秋哈哈一笑，大方地接过那双鞋子走到含枝身边蹲下，拿着鞋子跟含枝的双脚比了比大小，自顾自道：“你宋家说卖就卖，你们有把含枝当人看？含枝她是一个人！她有她选择的权利！”

此话一出，四人把目光同时投在彦时秋身上。宋婉君惊讶地看着彦时秋，脸上闪过一丝羞愧之意，这番话就像一支箭，直击她心灵！从小到大，在她的潜意识里，下人跟宠物是没有区别的，都不过是自己的附属品而已！不同的是狗不能说话，而人可以陪她说话，虽然，她真的把含枝当做姐妹看待，但她从来都认为，含枝应该是自己的！她有权利拥有含枝，有权利叫她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她从来没认为，下人可以有选择的权利！光这一点，她就知道含枝将不再属于自己了。

彦时秋并不理会他们，小心翼翼把含枝脚上的纱布拆开，检查了一下，发现伤口已经全部结了硬痂，不由惊叹恢复速度之快！彦时秋把纱布都差掉，对含枝说：“伤口都已经结痂，不怕感染了，拆开让脚透透气吧。你渴不渴？”说罢就给含枝倒了杯水。

含枝看着眼前温柔如春日暖阳的男人，他的话，深深印在了心头！虽然自己认识他不到两天，但这个人举止之间对自己如此尊重，言语间也没有把自己当下人。想想刚刚他背着自己走过十里地来到这县城，这人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甚至跟家人一样！含枝再看看宋婉君，此刻她拿着那两袋钱站在那，叫自己觉得有些陌生，但她毕竟这些年对自己有照顾之恩，含枝一时间根本做不出决定，但无意间，她的目光最好落到彦时秋的脸上，只消一瞬间又低下了头。

彦时秋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转身信心满满地面对宋婉君：“我只是救过她，并没有替她做出选择的权利。她要不要跟你走，全凭她做决定。”

他彦时秋这番话的意思，宋婉君自然不是不明白，明显就是在获取含枝的信任，只好失落地放下双手，等待含枝说出她的选择。而含枝也不负彦时秋所望，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抓住了他的衣袖：“含枝自彦大哥救命之时，便已立誓伺候他左右，报答他再生之德……小姐，含枝对不住你，不能再伺候你了。”

宋含枝这番话也不在宋婉君的意料之外，倒也让她释怀了几分。宋婉君重新把钱袋塞到彦时秋手里，淡淡笑道：“这些，就当是给含枝送别也好，养身体也罢。彦公子莫要拒绝婉君这份心意……日后，就拜托彦公子照顾好小妹了！”

“小姐……”宋含枝一阵感动，眼泪夺眶而出。

………………

“这么说，彦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彦时秋其实心里早有打算，但是他并不想告诉任何人。身上还有七颗不同颜色的玻璃球，照那些个山匪的反应看，这里颗颗价值连城，到时候拿去京城换一身荣华富贵，再搞点小生意，三妻四妾逍遥快活岂不快哉。

见彦时秋没回答，宋婉君又道：“若是彦公子暂无去向，倒不如到府上暂住几天？家父交游甚广，或者可以给彦公子些意见？”

去你家？你家跟山匪沆瀣一气，到时叫山匪知道这只是个易碎的玻璃球，我还能跑？彦时秋当即果断拒绝，连忙编了个理由：“我此番想去外面看看，男儿志在四方嘛！我都一个奔三的男人了，当然趁早建功立业，对吧。”

“奔三？”

“呃……也就是快三十了的意思！”

“也是，男人三十而立。彦公子今年贵庚了？”

“我二十三……”

三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含枝毕竟曾是奴婢，要是提到她她就说几句，更多还是在给二人夹菜。

这宋婉君心性成熟，一点也没有二十岁少女的稚嫩气，谈吐大方，心思细腻，反而有些异于同龄的城府。谈话间，宋婉君间中穿插着打听彦时秋家事的问话，彦时秋自知这顿饭吃越久，自己的事就越难瞒住。草草吃完便借找大夫换药为理由要带含枝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