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不收(2 / 2)

香案上一层积灰,香炉内残存着不知何年何月进献的三支香根恣意摆着造型。

朱慈烺不嫌埋汰拍打几下蒲团便坐上去,抄起雁翎刀削砍枣木枝,与耿郅闲聊起来。待削尖枝头后,将雁翎刀递还他。

临近午时,朱慈烺一摊手,耿郅会意。耿郅掏出火折子点燃三柱清香,朱慈烺接过捻开躬身三拜。他左手无名指与拇指捏住一支香插入香炉内稍右位置。

再用左手食指与拇指捻住第二支香,摁进香炉内偏左位置。最终左手中指与拇指掐住第三支香插进前两支香中间位置。

朱慈烺退后两步又躬身虔诚三拜,偏头对耿郅说道:“去罢。”继而背身而立,神情肃然。

……

离开殿内时,朱慈烺侧身瞧了眼三柱清香。心道,两短一长,太子香。

来时朱慈烺未注意,此刻瞄向庙门两侧楹联,上书:阳世三间,积善作恶皆由你;古往今来,阴曹地府放过谁?

二人走出几十步,耿郅拖死狗一般将迟迟不肯闭合双眼的贝子业丢到驿路正中。

朱慈烺提醒道:“把枣木枝拔下来时小心点,别溅衣衫上血。”说罢仰首去寻那两奴仆。

又行出数步,朱慈烺只见一奴仆面门被贯穿一箭,不远处另一奴仆后心扎支箭簇,趴在枯叶里。

耿郅追上来问道:“埋了?”朱慈烺点了点头。将奴仆推进坑内时,朱慈烺分明瞧见一奴仆面部长有黑痣,黑痣上长得两根白毛。

收拾妥当后二人原路返回,过广宁门折回京师……

翌日,二人来到没有牌匾的宅邸外,耿郅前去叩门。不久,大门被缓缓拉开。张世遵探出脑袋,见是朱慈烺二人,忙把二人让入院内。

朱慈烺调笑道:“怎地像是金屋藏娇,怕人瞧见?”说完这话,见张世遵神情不太自然。朱慈烺心想:得,信口胡邹也能蒙对。

中堂坐着母子二人,妇人有些姿色,小男孩生得极为俊俏。见到朱慈烺,妇人拉起小男孩俯身叩头,朱慈烺忙说道:“不必行此大礼。”顺手将小男孩扶起来。

那妇人声音悲凄,娓娓道来:“妾身和相公本是辽西人氏,相公名为张安,十二年前成婚。后来相公夜晚难以视物,害了眼病,便请托参将放其回家务农。

由于他并非军户,而是募兵来的,参将心善,并未阻拦还递了封书信疏通关节,准我们一家落籍于京师东郊。

清兵数次入关,我们全家就躲到城中,耽误了几季麦子。好在有些微薄余财,都是相公拿命换来的。”

……

妇人呜咽道:“可……可没成想,相公在辽东前线都未丧命,如今却要蒙冤惨死狱中。”

朱慈烺心知,作为死亡率极高,一旦被俘虏死状极其凄惨的夜不收,能全须全尾从辽东战场上下来实属不易。

闻言,朱慈烺默然,为大明从死人堆里打滚多年,没有死于边疆,却险些死于一个国公府管家的外甥之手。大明将士保卫的就是这些人么?

朱慈烺心中苦涩,说道:“夫人快起身,本宫既然遇见便不能不管。那贼子以什么事由诬告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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