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水太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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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天府尹宋师襄又是一个脑袋两个大,原以为成国公府的郎管家已认罪,也掉了脑袋,此事便应了结。

哪知九月十九日临近戌时,东城有人看到举报成国公府的张百年,被一伙奴仆持械追逐。

戌初时分,那伙奴仆又执仗明火出现在北运河沿岸搜寻着什么。次日,当初报案的张百年失踪,邻居前来报案。

偏厅内,宋师襄一筹莫展,幕僚在旁分析:“要说成国公府寻仇报复倒也合情合理。

前脚郎管家被枭首示众,后脚就寻仇送举报人上路,未免太过急切,全然不必如此明目张胆。”

宋师襄道:“那也不可不管,证词确凿。朝廷从太祖爷那会儿就极其重视口供,物证反而次要。

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尸首没找到,如何定案仍需斟酌。”

幕僚道:“尸首么,想要寻必然是有的,水里泡几天,都泡浮囊了。事已至此,老爷何不……?”

宋师襄端起茶盏,呷了一口,道:“唉,墙倒众人推,即便本府台不推这一把,也会有人推的。何况这些年成国公府上上下下的行径,早该伏法。”

幕僚疑道:“老爷,此事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宋师襄冷哼一声道:“重要么?你我不过是旁人手中的棋子罢了。”

一则骇人听闻的消息在京师市坊中蔓延,前些日举报成国公府郎管家的证人惨遭毒手,尸体尚在打捞中。今日朝会上众臣闻着味可就来啦。

为民请命者有之,趁机妄想博得官场名声者有之,盘算浑水摸鱼谋取私利者有之。每个人都怀揣自己的目的,被大势裹挟在一起。

众臣群起攻讦成国公府藐视大明律法,多次残害无辜百姓,冒天下之大不韪,行魇镇之事,罪恶滔天。显然,不严肃惩治不足以平民愤安人心。

崇祯俯视着群情激愤的众臣子,却瞟见朱慈烺一言不发,脸阴沉着。崇祯一时拿不定主意,命顺天府先拿住那几个奴仆审问。

下了朝,朱慈烺被单独留下。崇祯见朱慈烺仍面色凝重,说道:“朝会上怎不赞一词?”朱慈烺并不回话。

过了半晌,崇祯拗不过,看向王承恩。王承恩会意道:“殿下,皇爷问您话呢。”朱慈烺倏尔下跪,说道:“父皇,请凭退左右。”

待闲杂人等退下,朱慈烺才开口道:“起初,儿臣以为成国公是忠臣良将,勋贵表率,还百般回护,结果张安遗孀一家葬身火海,告密证人也不知被运河水冲到何方。是儿臣没有保护好他们,心中懊悔不已,还请父皇责罚。”

崇祯道:“错不在你。”朱慈烺道:“是儿臣的错,若儿臣不因其是勋贵后代处处袒护,他们又岂会被一一灭口,闹得满城风雨。”

崇祯狐疑不定,今日孝子为何总往自己身上揽过。

朱慈烺道:“巫蛊之事虚无缥缈,本不足信。儿臣便擅自做主,暗示三司官员敷衍了事,想早些息事宁人,郎管家被成国公推出来顶罪,问斩结案。

谁料想,那日儿臣似被控制住手脚,坠入了冰冷的御水中,儿臣才明白这一切都没有结束。”

朱慈烺哽咽道:“儿臣心中一直有个疙瘩,慈焕……慈焕他还那么小,知道甚么九莲菩萨。那些官家薄于戚党,天将降殃于儿女的浑话,是个五岁孩童能说出来的么?

退让了,也妥协了,换来的却是他们得寸进尺,步步紧逼。”

王承恩面如土色,颤声劝道:“殿下别说了,别说了。”

崇祯掩面,泪水顺着眼角无声滑落。七月初五,慈焕夭折。八月十五,慈烺落水,九月二十,再次落水。

朱慈烺不等崇祯情绪平稳,继续说道:“儿臣自请彻查成国公府逆案,诛杀国贼。父皇,下中旨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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