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肉症 17:05(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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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卖到。”

“怎么有两盒?妳吃那么多?”

“不,一份是给你的。”她连忙补充:“因为,因为有低销,一份沙拉不够就多点一份了。”

“是这样。”

我好像看见她脸红了,像花一样。她匆匆拿了一份沙拉走到门外花园的椅子坐下,独自用餐。

门铃传来清脆的音乐,我把沙拉放在收银枱下的格子柜中,展开笑脸迎接客人。

示范几次入盆的程序,她便瞬间上手,安静又干净俐落地工作,我绕一圈回来,她已盛好一大半植物。我没打扰专心致志的她,蹲下来查看入盆品质,每一盆都非常标准,合格。

当我站起来时却不见女生的身影,难道去洗手间了?不可能,房间只有一个出口,就在我身后,若她离开我不可能不察觉。我走向房间角落,女生就在大盆景的后方,靠着墙蹲在地上,手上捧着一盆多肉植物仿佛往脸上送,而她的口部微张。

“妳干嘛?”

“我……对不起!”女生弹簧一样站起来:“我太喜欢它们的味道了!”

“味道?”我第一次听这种说法。

“是气味。”她尴尬地笑了:“我只是小休一会,现在继续。”

回想她当时的表情,的确是享受的,还有满足的幸福感。就像想要吃掉它一样。

时钟划过四点,我把钞票交到女生手中,示意她下班离去。

尽管她有点怪怪的,气场也有别于其他女生,但她的脸时刻浮现眼前。

我怕我会喜欢她,更怕是因为寂寞而别无选择地喜欢了她,并且没法掩饰。

今天早了出门,买了茄蛋治回到冰灯玉露都只是八点半。因为我们没有交换手机电话,店铺电话罕有地打不通,也没其他联络方法,又没地方去,我便直接到来,早到应该没有问题吧,又不用他补钱的。

大门没有锁,看来老板已经起来干活了,但奇怪地门铃没有响,我心感不妙。店内没亮灯,危机感袭来:难道有贼破坏了防盗进来偷窃?光天化日不会吧?

我飞快地用肉眼检查一下四周,匆匆走到收银枱。没有被翻乱的痕迹,钱箱柜的匙孔完好无缺。我松一口气,只见枱下的柜子搁着一盒熟悉的沙拉外卖,同样完好无缺。

哒哒……

有脚步声,也有关门声。心臟又緊張地跳起來,是那隐藏在柱后阶级下的地下室!难道贼人进入地下室把老板……

我惊恐万分,屏住呼吸在幽暗中走近柱子,然后窥见踏上梯级的是……老板,手抱细碎的东西来到地面。怕得我险些要昏倒。

“怎么停电了?糟!”

我嗯了一声,把柱后的他吓倒。

“谁?”

“我。”我打开手机电筒功能,照亮彼此。一堆多肉幼苗躺在他的怀里。

“是妳就好。请妳先帮我锁好大门,我安置好它们再看看什么情况。”

致电地方负责人才知道附近大厦早上暂停供电以作安全检查,中午十二点会照常供电,附近区域的商店也受影响,对方亦为商家带来不便感到抱歉。

“没办法,唯有停业半天。”他一边把窗打开,一边喃喃自语:“三个小时,应该不用启动后备电源吧。”

他逐一查看房间的植物,然后到店面。虽然光源不足,但他对植物的着紧清晰可见。以为他是细心的,为我处理伤口时是那么温柔,但原来我只不过是众多不合口味的饭盒之一,只有被无视并遗弃一角的份儿。是的,难怪没有人愿意帮他的忙,都想离开他。因为他眼中没有别人,只有植物!连他自己也像个植物一样,沉闷!呆板!

“室温应该可以,湿度……”

我还带了流行唱片,打算和他分享我喜欢的歌,也许日复日播来播去都是那几首无聊音乐的他不会欣赏。

“妳这么早?”他的话把我拉回现实。

“嗯,早起了便早点过来。”我抱着装了唱片的包包随便回应。

昨天差些被发现,幸好我还没咬下去。其实要不是这店提供我的所需,我该动了辞职的念头吧?谁会喜欢每天重复的工作和神情紧绷的老板?要不是他相貌讨好、心地善良、环境舒适、资薪优厚……

“你地下室有冰箱之类吗?怕不怕没电,食物会变坏……”我突然想起这样的疑问。

“没有。”

对啊,就算有也不怕停电,刚听到他说有后备电源,不用我瞎操心。

“谢谢妳,先坐坐吃早餐吧。今天的工资不会减的,放心。”他该是见到我拿在手中的三文治,微笑隐约间被我看见。

我差些想分他一半茄蛋治,但记起那份遗落的沙拉便算了。

在花园的长椅坐下,腰间仿佛套着小号游泳圈,一阵厌恶涌上心头。幸好今天没穿修身裙,T裇掩饰变形的身材。

“都是肉惹的祸!”

咬着新鲜的三文治,灵机一动。趁林老板在温室区整理,我悄悄窜到多肉区,装作为植物检查,实则分别在几盆多肉的最底层剥取一块来,借助身体阻挡监控时放在三文治中间,虽然现在是停电,但必须以防万一,被断了电还在运作的监控录下就麻烦了。捏着饱满的三文治,悠然地离开多肉室回到门外花园坐下,再大口大口地品尝。

“好吃!”我抚摸自己的腰,像个泄气汽球慢慢收细,不由自主地偷笑:“我真是个天才。”

“干嘛这么高兴?”林老板冷漠的声音把我的满足感冰封、震碎。

我硬生生呑掉口中食物并急忙包起手中剩余的三文治,不让老板看到。他不会看到吧?

“妳继续吃吧。电力恢复之前,不急着工作。”老板坐落我身旁。

“嗯。”他应该没察觉不妥,我吁口气。

“今天天气还不错呢。”侧面的他轮廓是在微笑,可我一点都不感到他舒心,焦点落在云后面的眼神也显得寂寞。

“林老板……”

他把视线拉回来凝望我,我却开不了口。这么俊美的人,光看着就够安慰了,他不想告诉别人自己的私事,再问也徒然。况且我也有不愿诉诸于人的秘密,倒不如维持着宾主的距离,储点钱,找些有趣的方向进修去。

“没事了。”

他明白似地点一下头,闭上眼睛深呼吸。我打开手机播放自己收藏的音乐,遮盖无言的闷局。

“这是什么音乐?”

“R&B。”

“很舒服。”

/忘了是怎么开始/也许就是对你有一种感觉/忽然间发现自己/已深深爱上你/真的很简单/爱的地暗天黑都已无所谓/是是非非无法抉择/没有后悔为爱日夜去跟随/那个疯狂的人是我/iloveyou无法不爱你baby说你也爱我/iloveyou永远不愿意baby失去你/

我也沉醉在陶喆的歌声里,刚要重播,才发现他睡了,头慢慢倾向我的肩。怪不得旁边那么静,他一定很累了。

/不可能更快乐/只要能在一起做什么都可以/虽然世界变个不停/用最真诚的心让爱变的简单……

让他靠着我休息一会吧,让我好好欣赏他的睡相。平时那么凶恶,闭眼则温柔多了。亮丽的皮鞋、整洁的白衬衣黑长裤、大大的手、宽阔的肩膀、薄唇粗眉、梳理好的黑发,还有他的微笑、他的细心,全部都给我记录下来。除了呆和恶,唯一的不足,就是他不会喜欢我吧。如果他对我像对多肉一样照顾呵护,那就好了。

“做个好梦吧!虽然不知道你受了什么伤害封锁自己的感情,但我觉得,我对你可以像对多肉植物一样,在旁边默默欣赏,然后……”

我轻吻他的额,他的缺点忽然像风吹叶子般飘走,不再重要。我发觉自己在笑。

把他的头轻放椅上,我去给他找张毡子避免着凉,遍寻不获。直至想起地下室,停电的话,会不会没锁上呢?

沿着阶梯而下,没灯的走道很暗,我紧张地走到门前,手在门把上,屏气打开。

门没锁叫我有点讶异,走进去并没想像中昏暗更叫我好奇。最叫我疑惑不解的,是地下室里面空间不算大,但是什么家具电器都没有,唯独一个大如双人床般的圆形小花圃,没有栽种植物,只有泥土睡在里面。

我做了个梦。有人安然含笑睡在身边,温暖不会走,孤单不再。她醒来,闪亮的瞳孔好美,在我额上轻吻……

我不愿睁开眼,希望梦再延长一些。摸摸身上有件薄外套,立即坐起来看看,是米白色的女装线衫。

“小野?”我看看钟,已经一点半,逛遍室内外,没有女生的踪影,只有电脑播放着睡前在听的歌曲。我停止音乐,取出一只光碟,是陶喆的专辑。

“电力恢复了,门锁……”我走到地下室,门虽然紧闭着,但我知道门内的所有已被她看见了。

她一定觉得我是个又穷又怪的人吧?吓跑了不敢回来吧?谁会跟我这个植物人一起相处呢?走了也好,在进入我的心之前止步。

我都习惯了,又不是头一遭,我惯了。可是心很痛,为什么?

她劳动的身影在店内穿梭:时而蹲在多肉室,一时又在门前扫地,转头又见她在抹玻璃窗,一会低头认真小心地移植盆栽,还有一直在我招呼客人时偷看我的眼神。

没有对话,却有声音。是心跳的旋律。

门外有些动静,我把陶喆的专辑自动导入电脑播放,准备营业,继续一个人开店养植物找寻存在意义的生活。

/忘了是怎么开始/也许就是对你有一种感觉/忽然间发现自己/已深深爱上你/真的很简单……

“欢迎光临,随便看看。”

客人不小心打翻了一盆栽。

“小野,快来清理一下……”本应立刻回应的人没有出现,我才拍一拍额头,自己动手。

如常介绍客人合适的盆栽,一个个伴送她们离去。

“这里感觉不同了,帅老板。”熟客环顾店面,深深吸气:“清爽开朗,温馨洋溢。你和你的宝贝们都精神奕奕呢……”

“是吗?”穿过洁净玻璃的阳光似乎份外明媚,排放整齐的小盆栽散发着独特的气味,室内的色相和光暗也仿佛调高了几度。

/iloveyou无法不爱你baby说你也爱我/iloveyou永远不愿意baby失去你……

“有爱情作肥料果然生长得很好呢!”她意味深长地笑笑。

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她拿出来电手机说有事下次再来,匆匆接电走出大门,和一位稍胖的女生错身而过。

“欢迎光临。”客人五官很面善,也许之前来过,但我印象中的名单并没有肥胖的形象。为免客人尴尬,我没有盯着她,先让她随意欣赏后再给建议。

奇怪的是,熟悉的偷望眼神好像在附近徘徊,习惯的气息渐渐包围我,甚至听到柔弱的声音在叫唤我。

如有神召般,我注视肥胖的女客人,越看越像心里记挂的她。那明明不可能是小野,但我顽固地把小野的脸套上去,妄想她还在。

也许被我的无礼惊动了,胖女生缓缓哭泣,我才回过神来。

“对不起,妳没事吧?我盯着妳令妳受惊了不好意思。”我一时无措。

“你不认得我了?”她的声音颤抖,手擦掉泪,凝望我。

“妳是……”瞳孔闪着仰慕之光,我竟然看见梦中的她:“怎么会……?”

“你还欠我的熊童子。”衣服因肥胖而变形走样,没联想到是早上才见过的装束,及膝裙下肥腫脚踝上的伤痕标志着主人的身份。

“怎么会是妳?”我不由自主地摇头。

“这么多肉的小野,你会嫌弃吧?我就知道……”

“发生什么事?”我想上前抱住她,但却步了。

“我不想瞒骗别人,尤其是自己喜欢的人。”泪又再溢出她的眼眶。

“我闯进你的地下室,发现没有任何东西,好像你从不存在这里一样。”

我用笨拙的手抹乾眼淚,笨拙地表达。

“你是鬼吗?不用吃饭,没有家具设施,如何生存?我完全不明白,唯一能解释的是,你早已将家居一切撤走,准备舍弃冰灯玉露,结业、搬迁、离开。”

我停顿抬头,知道他静静聆听。

“比起盆栽店铺关闭,我更怕你的消失。没有多肉,我可以撑下去,但若是没有你,我怕我没法生存了。

我不知道我会是这么喜欢你,不想离开,不想你走,但一直瞒骗你的我凭什么留住你?所以我挣扎很久,以最原始的样貌回来,纵使赢面很少但我还是想赌一把,要是你认得我、不会嫌弃我,就夠了,至少可以伴随你左右。”

我摇头,不舍地把视线从他身上抽离。

“看来我该认输了,也认命了。我还奢想你会喜欢我……”

“妳错了。我认得妳,也不会嫌弃妳。”他的头摇得更厉害:“怕被嫌弃的人,是我。”

“什么?”怎么会……他捉住我厚厚的双肩,认真的样子告诉我要认真听着。

“感谢妳的告白,而我,也喜欢妳。虽然不知道妳为何变成这样……但是,我并没有妳的勇敢,没法毫无顾忌地去爱人。因為我也有自卑丑陋的一面……”他深吸一口气:“我沒有要搬家的意思,因为我就是住在地下室,睡在泥土之中。”

泥土之中?难以理解。

“相比妳的体型,我的更难看。妳愿意留下来,看看晚上丑陋的我吗?”

我呆住,不懂说话。什么情况?什么意思?这是暗示一起睡睡看吗?我脸颊发烫。

“不,沒其他意思,別想多了,妳只要冷静地看着就行,不用做反应……妳未必能接受到,总之就是看着……”好像有点焦虑以致词不达意,他呼一口气,把真诚的眼光交给我:“看完之后,也许妳会后悔喜欢我……”

“不,请让我看!我已经豁出去,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只要能在你身边,能看见你,我就满足了。所以,我不怕。”我正视他,再丑也罢,最多用我的胖肉陪衬他。

没到四时便把大门关闭,禁止外界纷扰。地下室在黄灯泡映照下,竟透出浪漫的气氛,纵然周遭只得四面寡闷的墙、一个水泥盖的无花小花圃,和房间一角驳上水管的水龙头。呼吸在无声中显得撩人,我俩静静对望,遏制拥吻的遐想,在未表明真我之前,用视觉尽情抚摸对方的细节,不越理性的底线。

他表示要做好心理预备:优雅是不可能的,只希望尽量表现平常,不给我留阴影。我虚应一声,我们都清楚两颗心根本平静不了。

五时多快六时,他示意我在旁坐定,然后脱掉身上所有衣物。哇!我不禁惊讶,尴尬掩饰涨红的脸,弄得本来镇定的他也有点害羞。

“没什么大不了。”他冷静地说着避免显得色情,熟练地坐到泥床之中,將土淹到腰部:“靠过来吧,接下来才是妳要看的。”

六时一到,赤裸的上身渐渐均匀地长出一坨一坨肉,直径有五到十公分不等,一层又一层、一块又一块,漂亮的肌肉轮廓被疯狂的肉块冲破、扩张、畸形,整体就像肉色的多肉植物加大版,上身体积增大一倍多。

“你这是……是肿瘤吗?”我惊恐得好久说不出话:“你有什么病吗?”

“不知道,医生也无法判断,但由于对身体没有造成任何不适,我便没再治理。”他双眼垂下却阻挡不了无奈渗出。

“之后会怎样呢?会长大吗?”我似乎慢慢接纳了他的症状,害怕感渐退,反而生起怜悯。

“早上六点,妳睡醒就知道了。”

“我不睡!我想多看看你……”我蹲在床边:“我可以摸一下吗?”

他愕然,点头,由得我好奇地伸手触碰他身上的多肉。

“有感觉吗?”

他摇头。

“但你像是很痒的样子。”

“因为对着妳才有感觉……虽然现在的妳胖嘟嘟了,但还是很可爱。然而我……”他坦言:“我这样子妳不觉得恐怖吗?以前从来没有人不被吓跑。就算说着多么喜欢我……”

“我怕的,只不过因为这是我不想错过的你。”

因為足夠喜欢才勇敢面对,我也不是完人,再美都会厌倦,再丑都会习惯。看真一点,不会咬人又不会死人,没什么可怕的。反而是当事人会更恐惧吧?

“真的不痛吗?”

“不痛。”

“有数过多少块吗?”

“没,妳帮我数。”

“你别动。一二三四……”

“妳真数啊?傻瓜!”

我们不着边际的闲聊,由家人说到学校以至工作和嗜好,我倾听他前度的离开,他听我诉说肥胖的痛苦,一个晚上的时间好像也不够用。随着晨曦到来,我们把注意力从话题上收回集中到他身上。

大肉球仿佛慢慢枯干一般,一个一个地收缩且变深色,然后青肉色的小多肉逐点分离他壯碩的躯体,自行脱落在泥床上,多肉的底部更连着根。

“这……这……”我瞪大双眼,没睡觉却更觉精神。

“是幼苗。”他低声道。

“好……”我忍不住雀跃的情绪:“好可爱呢!”

“不会觉得噁心吗?”他皱眉。

“你每晚都是这样吗?我意思是,你是多肉植物人,每晚都会长出这么多的多肉植物孩子吗?”他点头,我再问:“每晚也长那么多不是应付不来吗?”他又点头,我感动得要哭:“我……我可以要一部分吗?”

“要一部分?没问题,每天都有多的要弃掉,是有点不舍又无奈的。”他微笑执起几块多肉递给我:“妳想要的就拿去吧,可妳用来做什么?”

“太好了!”我就在他手中拿起一块块的多肉放进嘴里嚼食,沒理会目瞪口呆的他,接着大口大口地再吞下十颗幼苗。

他张大的嘴巴还未合上,胖乎乎的我一下子如用指头修图一样简单地瘦了下来,回复昨天早上之前一贯的苗条身形。我自摸了一遍,兴奋地扑上泥床一把将他抱住,要把说不清楚的喜悦搂进他的心脏去。

直至意识到腿下的泥土有些微异样,我才腼腆地放开手,坐落床缘边。我们心照地相视而笑,脸上泛着羞怯的红。

“原來是妳吃了我的宝宝!”

“我吃肉便长肉,吃多肉植物便减肉。”我告知实情,如释重负。

他点头表示明白:这大概又是医学解释不了的病症,而我们碰巧遇上能相互医治的彼此。

“真棒呢!我以后不怕吃肉会胖了!早餐去吃猪排三文治啰……”看着他的脸,仿佛看见未来每天的太阳:“你是靠光合作用当吃饭吗?”

“我想吃掉妳!”他笑意暧昧:“妳是我的二氧化碳。”

他把嘴凑近,我推开他,走到墙角拿起水管冲着他洒。

“是时候浇水了!植物人……你这么dirty!哈哈哈……”

“要玩吧?来吧,给我洗澡,一起吧……”他站起來要扑向我。

“哇!不要……”

追逐和笑声回荡在地下室,隔离地面,看不见,但存在。

你就是我的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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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肉症/完

crazyinsucculents/

201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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