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老道我啊，这次真的要死翘翘了（2 / 2）

易天行之仁慈，本就是一面招牌。

沈莫没时间为关心大局，因为凌远峰找到了他，带着一个黑色匣子。

“是第三次城破之时，战场太混乱了。”

“老前辈很勇猛，以一敌三，即便对手高出一个小境界也没法稳压他。”

“连日大战，哪怕化神高手也来不及疗伤……”

后面的话沈莫听不清了。

说好是去养老的呢？战前不是都很自信吗？

凌远峰见他神情呆滞，停止了宽慰，重重呼出了一口气，准备离去。

这一战葬下了太多，那帮同来的师兄弟……他还有很多遗物需要转送。

“谁杀了他？”背后传来问询声。

凌远峰回头，见沈莫依旧垂着脑袋，额前长发有几缕垂下，看不清他的神色。

“只知是化神大妖，阵中听闻旁人唤他老牛。”

“多谢。”

见沈莫不再开口，凌远峰转身离去，报仇人人都想，可沈莫这么一个凡人，凌远峰压根没想过他打算付诸行动，多半只是留个念想罢了。

出了门，街上十分混乱，他御起飞剑腾空而去，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一双娇小的眼睛望着他的背影跟了上去……

独自站了许久，沈莫缓缓挪步到屋内，打开了的装有遗物的盒子。

说是遗物，不过是一角染血的衣裳和一封书信。

老头在油尽灯枯时自爆元神，连同身体炸了个粉碎。

这已经焦黑的血衣是不是他的都不好说。

捻起书信，用元神留影的法子写成，能防伪，是一门在化神境内普及的小法术。

刚打开，就有一个模样与吴用七八分相像的孩童蹦了出来。

那小嘴叭叭地就开始了：

“我真是个霉比。”

“怎么刚来就碰见这万年一现的妖潮。”

他双手一摊：“老道我呀这次真的是要死翘翘了。”

“我愚蠢的欧豆豆，人有冲动方为性情，事有未知才显精彩，许多决定来不及瞻前顾后也不需要后悔，不要总是责备自己。”

小人捋着光滑的下巴，好像有一把胡子似的。

他忽地又挑眉，挥手一笑：“前路漫漫，祝你道途坦荡，世间精彩，你要代我多看看哦。”

“我要去见师父师弟啦，不知道他们想没想我……”

随着话音，其身影缓缓消散。

“狗东西一天到晚学我说话。”沈莫苦笑着嘟囔。

他这样是不想让自己难过吧。

那段一起生活的日子他肯定记得，自己装哭的样子在他眼里很滑稽吧。

桌子上的菜已经凉透，倒好的酒等不来共饮的人。

街上的吵闹声更加嘈杂了，隐约听来，多数都是悲痛的哭喊。

致远关中的平民，其实大部分就是军士们的家属随军到此，久而久之形成聚落，官方为了方便管理才建起了内城，以供他们生活。

在这种氛围下，一门男丁尽数参军的情况并不少见。

随着阵亡名单的逐步下发，越来越多的家庭彻底破碎了。

沈莫切实地与他们产生了共情，因为在这个混乱世界中第一个给予他温暖的人也永远离去了。

至于那个曾欺辱自己的军士，他已没了寻仇的心思。

一方面，吴用身死带来的悲伤让他有些消极，另一方面，仗打到这份上，且不说对方还活没活着，即便幸存，也没必要再添几个抱头痛哭的妇孺。

下楼将钱银放在柜上，掌柜的不知去哪了，只剩小厮埋头趴在角落的桌上，看样子也没心思招呼客人。

沿途采购，多数摊位都没了主人，沈莫估摸着手中物品的价格一一留下财物，然后径直朝城门口走了。

高耸的门楼前显得很拥挤，人头攒动，驻守的士兵不见踪影，每个人都削尖了脑袋想挤出去。

大多是些拖带着行礼的老人妇孺，叫骂声伴着飞沫肆溢，孩子的哭喊此时无人关注。

剑门打算放弃此地，妖族马上就要杀来的消息在七嘴八舌中流转。

沈莫随人群往前涌动，临了他努力别过脑袋最后望了望这座城，明明与来时没什么两样。

此去万里，沿途皆有城镇，独行亦无大碍。

事实上城里的镖局早没影了，或战死或逃跑。

出了城，沈莫也无需辨认方向，大路上长长的队伍像匍匐在大地上的巨虫，蜿蜒绵连至地平线尽头。

沈莫过去只在课本上见过逃难这等字眼，现在却是亲身经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