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沈莫(1 / 2)

南部某省X市,夜晚十二点整,昏暗的出租屋内,一名男子轻车熟路地打开那个熟悉的网站。

“拜托了,求求了,不管什么神佛菩萨天父,保佑我!”他似乎惧怕着面对什么一般,左手蒙住双眼,依靠过往的习惯点击查询按钮。

男子名叫沈莫,XX大学毕业,按理来说其学历足够在社会上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但是家里父母饱含期待地希望他能够考上公务员。

在物质经济发展程度相对落后的Y省,公务员意味着铁饭碗、稳定的收入、光明的未来以及和邻居们闲聊时的那些羡慕或嫉妒的夸赞。

张父目睹过那个国企辉煌的年代,各个城市恢弘的工人文化宫诉说着工人的伟大和良好的待遇,那种踏实感是世代为生计而奔波游走,不懈努力下终于在城里扎根的张家所迫切需要的东西。

何况沈父和沈母还盘算着孩子今后的婚姻问题,一份体面的工作毫无疑问是相亲时的加分项。在大儿子生意小有所成的情况下最令他们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幺儿”。

这是沈莫参考的第三年,在这三年里,尽管父母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尽可能的维护他的生活和情感,甚至拍着胸脯保证他不用担心钱的事情,专心备考就好,但无论哪一个文化圈内,一个三年不事生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都必将被唾弃为“啃老”。

这段时间里,沈莫几乎放弃了社交和娱乐,仅和几个发小保持着时有时无的联系。大学同学们各自精彩,沈莫却只能通过朋友圈去窥探那些放肆激昂的青春,怀着羡慕与不甘,几次同学聚会亦被他以各种理由推脱。

只有在偶尔和发小们聚会的酒桌上,醉酒多话的沈莫会喋喋不休地讲述那个学生时代放荡不羁、热情开朗的少年。那些逐渐远去的记忆,随当初熟识的面孔一同慢慢消失在岁月里,他反复念叨,但细节已经模糊,只剩下鲜活二字给那段时光定性。

总而言之,沈莫迫切想要结束这三年的折磨,去如释重负地找回自己,去鄙夷那些讥讽嘲笑的目光,去击溃那些议论贬低的话语,他需要的是一场大胜!轰轰烈烈,堂堂正正!

不知是祈祷的作用、求胜的决心亦或是汗水确实浇灌出了果实,白底黑字的161分,如救世箴言般透过显示器的冷光洒在沈莫脸上。

挪开最后一缕遮挡视线的阴影,沈莫第一时间反复核对准考证号、身份信息和名次。这不是他第一次取得如此高分,去年,一个考生以微弱的高分和同样的面试成绩从他手里堂堂正正地摘走胜利果实。

在考试的过程中……好运是不可缺少的东西,如果竞争者水平较低,就能相对简单地拿下胜利,反之则需要更多的分数。

“没错……都没错……”

“第一序列……第一名!”这意味着面试表现正常的话,上岸已是板上钉钉。

此刻,万籁俱寂,夏夜的虫子和鸟儿也未吱声,25岁的青年趴在桌上呜咽,压抑的哭声与随时可能滴落的鼻涕泡似乎诉说着一段灰色的时光。

…………

很顺利,关于这份获取这份工作的所有前提。入职前的一个月,沈莫迎来了所有人的恭维和祝贺,连常去的早点摊老板都会故意大声嚷嚷:“什么时候上任啊?”

他并不对此感到开心,因为全在预料之中。

成了人人称赞将其当做天命所归该有出息,败了众口纷纷也是命中注定你就是不行。

在长期的自我压抑后,愈发懂事的沈莫总觉得跟人交际隔着点什么,很不痛快。

面具还没戴好,这让他看起来有些慌乱。

……

工作后三年,晚上十点下班的沈莫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出租屋内。加班总是不可避免——责任心重的人在哪都是怨种,他放不下身上的责任和使命。

锅里盛着昨天的冷饭,他喜欢做菜,这能让他感到放松,虽然做好了也不一定来得及吃。

点亮手机看看父亲白日里的未接来电。

他躺在床上回拨了过去,话筒里传来问候、关心、告诫。

沈莫含糊其辞地回复道“嗯,嗯,我知道,我会努力的,你们放心……”

长期迎合下他十分熟练,谎言张口就来。

其实每一天都很痛苦,他不喜欢这份工作,一如他不喜欢自己的大学专业那样。

原生家庭与其成员之间或多或少会存在一些问题,尤其在父母文化程度较低,性格又偏向固执的情况下。沈莫受传统教育长大,孝敬父母是其三观的基础架构部分,于是乎在父母与自身对某事看法有所冲突时,沈莫往往会选择委屈一下自己换得二老开心。

这种下意识的服从是一个持久的状态,间接性地导致沈莫在生活中对人对事习惯性地退让。

他像是身处一个狭窄逼人的空间里,夹在两条线之间挪步,小心翼翼,哪根都不敢触碰

一条是源于自身三观的底线,一条是外界影响下产生的上限,它们都在限制沈莫的活动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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