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三节、初登宰相府邸(1 / 2)

飞廉在何家庄园歇息了一晚,次日便一面打发熊勉回壅丘,一面则在张虞候的引领下带着女儿乘船赶往了汴京。

等一行人经汴河进入外城上北水门宣泽门时,恰是除夕之夜,整个汴京一片灯火辉耀,行人如织,沸反盈天,充满了节日的浓厚氛围。

何执中找自己到底什么事,那张虞候称事关朝廷机密,他也不得而知。另据张虞候称,廿二日晚,官家急召何相公入宫,次日何相公亲往吏部调阅在任官员的卷宗,想要寻出一位在查案方面有过人之处且才兼文武之辈,出于保密计,一行人未敢声张,到午后时才算大致挑中了两个备选之人,即礼部侍郎张叔夜(曾任开封少尹)及登州通判宗泽。不过何相公考虑到此事不宜张扬,且选中之人须十分可靠,那宗通判正身负要职,且年近花甲,登州距汴京毕竟有千里之遥,专门调他查案多有不便,于是仅选中了张侍郎一人。经过与张侍郎一番夜谈,加上何相公又有了一些新见,次日何相公不顾年迈和疲累,再度亲往吏部,要找出一位年纪尚轻、有查案及断狱经验且较为可靠,最好还能有些武艺之人;折腾了一天后,众人都已经绝望了,最后才惊喜地发现了飞廉的档案……

飞廉的父亲多年掌管刑狱,做过两路提刑,小有名声,可惜不到五十岁就病逝了。五年前,女儿出生了,多年浪荡江湖的飞廉也累了,便靠着父荫做了岭南的浛洸县尉,由于浛洸县是一个偏鄙小县,俸禄又微薄得可怜,一般官场之人也都不愿到这里来就职,所以没有县令、县丞等上官,飞廉便得以权知县事——管理一县事务的主官除了县令还有知县,知县与县令执掌相同,所以容易混为一谈,但实际上一般知县的品位(视其所带本官阶或寄禄官阶)要比县令为高,特别是崇宁三年以后规定,知县由京官(从九品)以上充任,位高于县令。“权知”则为代理之意。

在浛洸待了两年多,飞廉还算尽心,地方上还算肃静,可是就在他任满当转官之时,却被上司弹劾多次私放盗匪,飞廉对此并无异议,就这样被黜落回乡。也亏得何执中是个精明老练之人,故而让手下人留心阅看了一干遭罢职的官员卷宗。

“相公在看到兄的卷宗后真的是大喜过望,相公也听闻过令尊的贤名,所谓虎父无犬子,相公心里更踏实了!可他又说须得亲自考查过才放心,故而叫我等往壅丘一行,才有了前几日这番曲折!”张虞候在船上对飞廉述说道。

当张虞候问及飞廉因何私放盗匪及两年前熊夫人又因何自缢而亡时,飞廉只是默然以对……

上次来汴京,还是在中秋节时,虽然飞廉非常喜欢汴京的市井喧闹和人间烟火之气,每常都喜欢带着熊勉到脚店吃上几杯酒,或者到瓦子里看几段讥讽时弊的杂剧,可一想到这里还住着那些自己深恶痛绝又无可奈何之人,飞廉就想避瘟神了。

汴京的确是举世无匹,最显眼的自然是那望不尽的高楼广宇,前代的欧阳文忠公就曾有诗云:

“六曲雕栏百尺楼,帘波不定瓦如流。

浮云已映楼西北,更向云西待月钩。”

抬眼望去,满目尽是青楼画阁、绣户珠帘,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目,罗绮飘香,更有那眩人耳目的新声巧笑、四海珍奇!若是到了那尽情狂欢的元夕之夜,登楼环顾整个汴京,灯烛荧煌,萧鼓间作,士女欢会,填溢禁陌,人声之鼎沸,民物之繁盛,远超前代!连辽国的前代皇帝耶律洪基都为之叹羡不已,只望来世做个宋人呢!

汴京又是全天下的中心,它就像一只会吸血的章鱼一样,把全国的人、财、物都给吸到了汴京,然后供给汴京的权贵和富人们尽情挥霍。尤其是最近几年,在皇帝的带动下,汴京的奢侈之风愈发炽盛,中央对地方的挤压、地方对百姓的盘剥,由此愈发过分。很多百姓都破了产被迫成了流民,为了求生,这些年流落到汴京来的也就越来越多!由于汴京的沟渠都很深广,先前就有不少无家可归或亡命之徒居住在沟渠中的各类土洞里,且命之为“无忧洞”,有甚者还会将自己盗抢或拐来的妇人藏匿其中,又呼之为“鬼樊楼”,数十年来,就算是最有才干和抱负的开封府主官也无法完全禁绝“无忧洞”,如今是更无力也无心了……

飞廉自幼跟着做官的父亲寓居四方,间或访幽探胜、观览天下雄奇,等到父亲死后他又在江湖上闯荡了七八年,及至他遭罢官之后,不愿意跟着母亲及二哥一家蜗居在汴京,一时无处可去,便来到了壅丘亲自打理祖上留下的这点薄产。

壅丘原有熊家三千亩田地,还是当年由飞廉的祖父置下的,传到如今只剩下一千多亩了,飞廉很想自食其力,便做了两年累死累活的农夫。不过他在种田之余,也爱上了阅览杂书,尤其是史籍,这让飞廉越发意识到大宋如今在往一条十分危险的路上走,除非朝廷能痛革前弊、刷新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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