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城中有雨（2 / 2）

看着江妈妈打量自己的眼神，李子子知道这老妇心里想的是什么，多半不信京中人儿怎么会不远千里跑来吃粗粮。

于是便媚眼轻眨，含羞带怯之间惹人怜惜，勾人心魄之中又恰到好处，不显矫揉造作。

果然，江妈妈收回目光，又换上了之前的担忧表情：“子子啊，下次有这种事情提前跟妈妈知会一声，妈妈多安排些人手陪同你一起护你周全，你是不知道，这院子内和院子外是两幅光景，一个不好便会丢了性命，可要小心啊。”

“况且，你看外面天寒雨急的，你若是染上了风寒，还不让妈妈心疼死。”

“哈哈，妈妈还有事，你准备一下，有不少恩客为了你冒雨前来，不要冷落了才好”说着江妈妈便起身离开了沈香阁。

李子子望着老妇离开的身影，想着她话里的警告，想必今天这关算是过去了。

“银铃，去打些热水，我要清洗梳妆一番。”

“娘子稍等，我这就去。”

看着依照吩咐出门的丫鬟，李子子回到梳妆台前，静坐片刻，从袖中取出一方锦帕，尽管用檐下的雨水冲洗了好几遍，上面的血迹还是无法尽数去除，尤其是上面绣的一个云字，已经被血色浸染的格外鲜红。

女子瀑发垂帘低头凝望着，刚刚已经被体温烘干的锦帕之上又多出一抹水渍。

此时的她眼中已然朦胧，朦胧中，一个眉眼清秀的书生递给她一方锦帕。

“李家小姐，这可是你的锦帕？”

“正是，多谢白公子。”

“李家小姐，小生冒昧多说一句，这已经是在下捡到你的第七张锦帕了，不知小姐何意？

“哼，呆子！”少女娇嗔着抢过了锦帕逃走，留下了一脸无辜的书生。

……

“李云舒，你到底是何意，这已经是第十三快锦帕了，书院中的师兄师姐都在传我是个偷锦帕的小贼，你倒是与他们解释一下啊。”书生有些愤愤，对着面前的女子递出帕子无奈说着。

“你别捡就是了。”少女则是一脸有趣的看着书生，眼里流露着狡黠。

“那怎么行，路若拾遗应当物归原主，这是圣人教导，我等文生应当谨遵教诲，况且这是姑娘的贴身之物，若是被有心之人捡到，有损姑娘的清誉。”

“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啊。”少女朝书生凑了凑质问道。

书生无言以对，目光只顾着打量脚尖。

“哈，傻子。”说着少女便接过了锦帕调笑离开，留下了满脸绯红的书生。

……

“云舒，我在你帕子上绣了一个云字，希望你能好好保存。”书生缩了缩扎满针眼的手指。

“好，依你。”少女说着拉过书生的衣袍，书生口中念着有辱斯文就要挣脱。

“别动，我也要在你的衣服上绣一个云字，这样我就不会把你弄丢了。”说着少女从腰间的小包中取出了针线。

书生听完便没有挣扎，任凭少女在他的衣袍上随意施为，撇过了脸去不敢看少女。

桃花树下，少女认真，书生羞涩。

……

“啪。”银铃提着水桶进了房间。

李子子的思绪终于被拉了回来，轻抚眼角，收起已经湿透的锦帕。

夜已深，雨未停。

城北的一处豪华府邸内灯火通明，一个身着华服的锦袍公子哥正状若疯狂的呼和着：“一帮废物，你们就是一帮没用的废物，你们吃我的，用我的，到最后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他的身边正跪着五个人，各个垂头不语。

“说！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没杀了他，一个垂死之人，居然能从你们五个二纵炼体境的武夫手里逃脱，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公子哥的语气从质问演变成怒吼，细长眼角下的痣随着眼皮的颤抖一起抖动着。

“禀少家主，追击途中遇到了白家残留的旧部，那些都是军中的好手，有两个也是二纵武夫，加上雨夜视线受阻所以……”跪在最前面的大汉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记侧踢扫在脑袋上。

“噗”

后面的四人只感觉脸上撒过一记温热，抬起头时只见前方大汉仍然跪在原地，只是肩膀之上空空如也，一条血线正在飚射，随着大汉身体软倒，锦袍公子哥也缓缓的收腿，落下，仿佛只是迈过了一道门槛般轻松。

剩下四人表面仍然镇定如常，只是微微颤抖的手指出卖了他们内心震荡不安。

情绪得到了宣泄，他从身旁的小几上拿起一个小巧玉壶，用修长的小指盖从壶中勾出一点白色粉末，先是放在鼻下眯眼轻嗅，之后便满脸享受的送到口中，舌头在唇瓣之上游走，似乎是不想放过一丝残留。

片刻，公子哥又动了，并没抬手杀人，而是一脸和煦的搀扶起跪在地上的四人，状态亲昵，完全没有在意地上还有个无头尸体，以及远处正瞪眼望向他们的孤零头颅。

“跑了就跑了吧，既然白家的旧部已经围杀，剩下一两个也无伤大雅。”总归是有功的，你们下去的时候到管家那里去领赏。”

锦袍公子哥的轻声细语并没有让四人放松，只是觉得更加阴冷透骨。

“城里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搜查？咱们好好排查一番来弥补大家的过失，可好？”

“报…报告公子，城中的医馆我们已经派人排查过了，之前与白家交好的家族也在监视之中，城门内外都有眼线，进出之人都在掌握之中。”

“剩下的便是城中的一些平民家中，以及商贾店铺。”

剩下的四人之中一个稍微年长的大汉出声回答。

锦袍公子哥微微点头，思考一阵吩咐道：

“恩，做的不错，不要扰乱城中的经济民生。不过也别放松警惕，时刻加派人手走访市井之间打探消息，相信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包括城南的芙蓉院，那里鱼龙混杂最适合潜藏其中，院子的大老板有些麻烦，吩咐眼线暗中探查小心行事。”

“好了，没什么了，你们下去吧。”

四人如蒙大赦忙要退走。

“等等！”

听到自家公子叫住了他们，四人心中又是一凛。

锦袍公子哥指了指地上的尸体：“把他也带走，好好安抚家属，钱还是要给到位的。”

“哎，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摇头叹气着，仿佛真的觉得惋惜。

“嗷，还有脑袋。”指了指角落那颗人头。

事了，锦袍公子哥便若无其事的拿起了书卷慢慢品读起来，似乎已经忘了之前的暴怒。

这夜，雨依然淅淅沥沥的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