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城中有雨(1 / 2)

“少爷,走~”

大雨滂沱,定州清平郡郡城的一条暗巷之中,一个青年脚步踉跄朝着城东赶去,身后的血迹以及巷尾传来的喊声,都被雨水冲刷淹没。

城东的一棵柳树之下停靠着一辆马车,一个梳着丫髻的少女时不时拉开帘子的一角望向街尾,似乎是要透过雨幕寻找着什么。

“小姐,雨太大了,那人想必是不会来了。”少女对着同在车内的妖艳女子说着。

“等等,再等等……”妖艳女子眼中的犹豫,在看到手中攥紧的玉佩之时瞬间消散,多出了一抹坚定,这也许就是与那人的最后一次见面,有些事要说清楚,有些话亲耳听到也算了却念想。

“哼,当初他做出那种事情把小姐推入火坑,如今却又要见你,小姐,我是真的替你不值!“少女声音夹杂着怒气。

……

“小姐!”见车内女子仍然闭口不语,有些怒其不争的撇过头去不再言语。

雨水落在车顶,一阵阵的噼啪之声敲打着车内二人的心弦。

许久,少女长叹一声,再次准备掀起车帘查看一番,刚刚抬臂,便看到一只惨白的手从帘外探入,一把扣在了门梁之上,还没等少女惊呼,一个披头散发的惨白人脸就伸进了车内。

少女被惊的向后一倒,随着一声惨叫,一双千层底的布鞋也印在了那探入的人脸之上。

拉车的马受到惊吓原地踏了几步使得车内也是一阵摇晃,少顷,镇定下来的二女相互对视之后还是决定下车查看。

看着一个青年仰面倒在马车旁,少女先是一愣,随后跳下马车,二人合力还是把青年抬到了车上。

“怎会是他?”

听着少女的疑问,妖艳女子没做理会,注意力已经被青年身上的伤痕吸引,雨水伴随着血水已经印湿了车内铺设的软垫。

看着那有些熟悉的惨白面容,妖艳女子心中五味杂陈,吩咐了少女去驱赶马车前往医馆,便取出随身的锦帕为青年擦拭起了血水。

探查到青年微弱的鼻息,蹙了蹙眉,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出声:“金锁,不要去医馆,直接回芙蓉院。”

少女疑惑的询问道:“都已经伤成这样了,不去医馆,会不会死掉啊?”

金锁也是无比纠结,既希望青年不要就此殒命,因为刚才踹了这人一脚,也算间接补刀,若是置之不理,未免显得太过凉薄,也不想自家小姐与这垂死之人有什么瓜葛,因为她知道小姐这两年所受到的苦楚,不希望小姐再深陷泥潭沼泽之中。

片刻,少女有些怨气的挥了挥马鞭,马车朝着城南芙蓉院的方向行去。

此时清平郡郡城之中,各个大大小小医馆的房门都被一群手持长刀的蒙面人闯入,二话不说就是一阵查找,不做解释,嚣张跋扈,没有人知道这是哪一方的势力。

此时雨大夜深。

芙蓉院后门口驶来一辆马车,正是三十六阁红倌人之一子子娘子的马车,还没等看门的护卫出言询问,赶车少女便出言道:“我家小姐有事找你们钱督管。”说着一粒碎银子便脱手而出。

“哈,是金锁姑娘啊,在下这就去通报。”护卫应下,之所以这么毕恭毕敬,并非车里坐着的红倌人李子子身份有多高,在他们心里,终归只是男人身下嘤嘤软语的玩物罢了,而是因为他们院内护卫的顶头上司都管钱德对这位娘子似乎有些倾心,卖彼此个面子还有银子拿,何乐而不为。

少顷,一个方脸汉子就大步流星的赶到后门,这倒是让看门的护卫心中暗道传闻果真,这钱督管分明就是爱慕车内的子子娘子,不然怎么会随叫随到。

身为芙蓉院的护卫督管,在这院子里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便也是那管理全部姑娘的老鸨也要对他客客气气,如今人家子子娘子一句话便屁颠颠的赶过来,丝毫不顾忌身份,这便足以说明一切。

看到钱督管,金锁回身拉开马车,撑伞把自家小姐送到了走廊之中。

“子子姑娘,不知你唤我来所为何事,刚才江老婆子好像在到处找你,问你是否出了院子,我没做理会。”钱德迎上李子子边走边说。

他口中的江老婆子便是这芙蓉院的老鸨,钱德想表现出足够维护李子子的同时不忘展现出对老鸨的不屑一顾,倒是像个大男孩一样憨态可掬。

“多谢钱大哥,只是有些事情要拜托于你。”李子子说着便拉着钱德的袖角走到了远些的屋檐下。

此时的后门处并没有往来的客人,但是李子子还是顾忌谈话被他人听到。

钱德看眼前佳人如此娇柔亲昵之态,顿时心驰神往情难自抑,只是耳中听到的话却让他提起了两分警醒。

“钱大哥,我家弟弟从县里投奔于我,没想到路遇山匪劫持,殒命之际被商队所救,今日之所以仓促出院便是接他去了,如今人在我车内,我那边不太方便,希望钱大哥能帮我好生安置一番,小女子感激不尽。”

李子子言毕深施一礼。

钱德手上虚扶,心中疑惑顿生,能当上芙蓉院的护卫督管自然凭借的不止是他小有所成的修为,自然也不会因为佳人的一句钱大哥便乱了方寸。

不过脸上还是笑意盈盈,却是没有一口答应下来,他心中仍在衡量此事的风险。

“我看看可好?”钱德看向李子子的眼神,见对方没做迟疑的点了点头,心中稍定后还是冒雨去向了马车。

拉开车帘看到车内的确实只有一名青年躺在软榻之上,借着檐下灯笼的光看清面容,俊美非凡,身上确有几处刀伤并未受到处理,这让他眉头微微一皱,放下车帘的手也缓慢了一些。

这青年他未曾见过,只是伤口触目惊心,不送去医馆而是直接拉回芙蓉院到底是为何?钱德边走边想却没什么头绪,走回廊内,抹了一把脸上雨水,搓开紧皱的眉头,又换上之前的笑脸点了点头。

“嗯,交给我。”

见钱德答应下来,李子子嫣然一笑,从袖中拿出了准备好的十两银锭交到了钱德手中。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钱德又恢复了之前的呆憨模样摆手道:“既然是子子姑娘有所交代,我自然尽心尽力。”

“钱大哥说哪里的话,我自然知道钱大哥一诺千金,这是金疮药钱。”李子子不由分说便把银锭塞在了大汉手中,随之莞尔一笑。

区区的金疮药怎么会要十两银子,其中的含义,便是封口费罢了。

见钱德收下了钱表明了态度,李子子也没做作停留,吩咐好金锁照顾车内的青年,便只身回了沉香阁,想必那里还有个江老太婆需要应付。

她却没有看到自她走后,钱德目光有些凝重的看向马车,久久不语。

雨幕依旧,倾斜而下。

李子子转过亭台,穿过拱门,一个装饰清雅的小阁出现在长廊尽头,这便是属于三十六位红倌人子子娘子的沉香阁。

果然,李子子刚回到了阁楼门前,迎客的丫鬟银铃便告诉了她老鸨江妈妈已经在阁里坐了许久了。

“无妨。”

安抚了面露焦急的银铃,李子子稍微整理了下仪容便踏入了阁内。

桌边正坐着一位打扮花枝招展的老妇人,黑白交错的发丝里插着一枚金钗,下垂的耳坠上挂着红红绿绿的琐碎,岁月侵蚀的眼睑下是一抹明艳的腮红,乍一看尽显滑稽二字,只有细看才能注意到这老妇眸中滚动的那丝精明稍纵即逝。

“江妈妈。”李子子主动打起了招呼。

老妇听到声音后,刚才还下撇的嘴角瞬间收起,脸上尽是担忧,迎上了李子子说道:“好女儿,真是让妈妈一阵好找,出院子干嘛去了?外面那么乱,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妈妈怎么活啊。”说着还牵起了眼前姑娘的手。

闻听此言,李子子暗道一声果然,院内的事情根本逃不出这老妇的眼睛,自己恐怕刚刚出了院子她就已经听到了风声,表面关心,实则已经开始探听自己的动向了,若是不能让她满意,想必是不肯罢休。

“是之前恩客介绍的一位京城来的富家公子,说是吟诗赏夜,怎料天公不作美,也就罢了。”李子子边说边露出适当的悻悻之态,似乎是没拿到这笔赏钱有些惋惜。

“京城来的?说没说是哪家的公子,你可不要诓骗我这垂垂老妪。”江妈妈锲而不舍的继续追问,话语直白一针见血,表情多出一抹狐疑。

“诶呀,妈妈说的是哪儿的话,女儿还要在您手底下讨生活,怎么会不知轻重。”说着,李子子不留痕迹的挪开了被老妇抓住的手。

“人家京城的公子哥最是在意名声,怎么会告诉我等底细,不过我还是观察到那人腰间的玉佩是一枚墨玉。”

李子子知道如果只是简单的应付定然不会打消老鸨的疑虑,只好说出了在马车内编排好的说辞,让老妇能够把注意力放在那人身份之上。

当然,这说辞也不是信口胡诌,作为红倌人,她对玉石的品鉴自然也是有所了解,佩戴墨玉的一般都是世家大族嫡系,这些人皆是受到家族培养的人中龙凤,行事作风向来低调内敛,就算这江妈妈有心想探听自己话的虚实,恐怕也没有那份胆量。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