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腥风血雨的前夜(2 / 2)

大楚人讲究,逢十整寿要摆桌酒,宴请亲朋好友贺寿同乐,民间尚且如此。

更何况手握数万精兵的南万钧。

河防大营主要负责防御北方的女真,南万钧是这里的主宰,也是当今皇帝身边的红人。

据说和皇帝曾并肩作战过,有生死交情,而且战功赫赫,名闻遐迩,在大楚可以横着走。

但是南万钧为人低调沉稳,从不仗势欺人。

在军中颇有威望,资历很深,在大楚排得上第二名,仅次于三十里外汴州城里的那个主宰。

当然,人家是王爷,大楚武帝的长子,也不是他能比拟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老爷今儿个看起来,特年轻又有神采!”

大将军府里,奶妈夸张的奉承了一句。

她原本今晚要回娘家,不知何故,老爷非让她明日再走。

她也闹不懂,自己只是个仆人,早一天晚一天走,好像没什么区别。

偌大的南家又不缺她一个人。

寿星南万钧换上新衣衫。

那是吴越之地的蚕丝织成的棉质袍子,做工精细,大家手笔,乃当朝权势熏天的王爷赠送。

今天正好显摆显摆。

他对着镜子自己整理拾掇,笨手笨脚的憨样让人忍俊不禁。

“杀人如麻的大将军,却穿着土财主的蚕丝袍,也不觉得滑稽!”

发出嘲讽之语的是南夫人。

挺着大肚子,看起来有七八个月的身孕,还在弯腰收拾衣物。

不过,动作却很敏捷,不像正常的孕妇。

奇怪的是,夫君过寿,也不见她脸上有任何的笑意。

而且,正在把衣物首饰装入箱子里,似乎要出远门。

“嘿嘿嘿!”

南万钧干笑一声,“云春呢,他要随我赴宴,时辰差不多了,诸位同僚都等着呢。”

南云春是他的长子,今年二十刚出头,已经位居大营的偏将,绝对属于年少得志。

当然,其中他老爹的提携照顾必不可少。

否则,这些年四海升平,大楚没有什么仗打,怎能升得那么快?

南夫人冷着脸,不悦道:

“他呀,在满世界找人,一会问问祖母在不在,一会问问媳妇在不在,呶,现在正四处找云秋呢,不知抽的哪门子疯?”

南夫人对长子印象并不太好,认为南云春好高骛远,颇为浮躁。

而且性子冷,毫无大哥的宽容胸襟,和弟弟之间感情冷淡,尤其不喜欢三弟。

今天却不知什么缘故,突然关心起家人来了。

要搁平时,这种热情准让人觉得蹊跷。

因为南云春不仅不喜欢三弟,而且对整个南家人也很疏远,眼里只有自己的媳妇和孩子。

今天嘛,应该可以理解,毕竟是父亲大寿,大家伙要热闹热闹。

作为长子,把全家人聚在一起祝寿,也是分内之事。

“娘,云春说是爹吩咐他去找三弟的,现在全家人好像就三弟一个人不在家。”

儿媳妇也挺着个肚子凑过来,似是为丈夫开脱。

闻言,南万钧整理头发的手悬在半空,心咯楞一下。

没错,自己三天前就说过,今晚全家人必须都在家里呆着,包括奴仆下人。

众人都以为,他是为了热热闹闹过寿,全家吃顿团圆饭。

连笃信道家的老母亲今晚都气呼呼的呆在家里。

她等了好几天,就为了今晚去集市旁的道观听人阐释道法。

据说,讲道的是京城清云观来的老道长,道行高深。

南府上下数十口人都以为,今晚的寿宴将非常热闹。

寿星神神秘秘的样子,兴许要给所有人来个大大的惊喜。

要不然,也不会把花匠和车夫都留下来。

其实,今晚只有惊,没有喜!

南万钧为了这一天,等待了十多年,也筹划了十几年。

他心里明白,今晚将会是个不寻常的夜晚,注定要载入大楚史册。

后世之人必将把今晚称为南家的龙兴之日,千年万载津津乐道。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他心情很好,精心梳理头发,梳着梳着,又愣住了。

长子今天的表现非同寻常,似乎超出了他的预料。

南万钧为人谨慎细腻,掌控欲极强,任何反常的事情都会仔细琢磨。

往年也过寿,却从不见长子这般热情,到处张罗。

更何况,南云春对老三打心底里不喜欢,那他今晚四处找弟弟干什么?

更让人费解的是,他压根就没吩咐过南云春找老三。

那么,大儿子为什么要骗他媳妇说是他吩咐的呢?

长子有时候确实有些小动作,不过在他眼里,都是孩子过家家,他自信可以拿捏。

甭说自己的孩子,就是大楚的皇帝,没有人能逃出他的掌控。

算了,那些都是细枝末节,不想也罢,别误了我南家的大事!

天渐渐黑下来,风似乎比刚才更大。

陡然,天空响起一个炸雷,震得大地轰隆隆作响,也在世人的心头掀起巨大的波澜。

“这鬼天气,刚才还好好的,作什么妖?”

“事出反常必有妖,还是赶紧窝着吧!”

大堤上,樵夫肩扛一捆干枝,望向泛黑的天空,低声咒骂一句。

而斜对面的老农同样骂骂咧咧,使劲拽着牛,加快脚步向家里赶去。

深秋,本该秋高气爽,此时却如盛夏,也如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雨水说来就来,天意反复无常,似乎预示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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