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22（1 / 2）

那一年除夕。

屋外爆竹声声，外头是孩童们的欢声笑语。

阿宝家里，却是冷冷清清。

父亲下葬那天，阿宝没有哭，乖乖站在泣不成声的阿娘身边。

他们说自己的阿爹死了。

阿宝懵懂的知道死是什么意思，就是再也见不到阿爹了。

见不到阿爹笑，见不到阿爹揉自己的头，也见不到阿爹带自己上山打猎了。

可是阿宝心里头没有伤心，他不相信阿爹死了，也不相信自己再也见不到阿爹。

明明前不久阿爹还对自己笑，他还揉着自己的头，说过要帮自己的弹弓重新绑一下牛筋，还说着来年开春了带自己上山打猎的……

阿爹应该还在山里打猎的，他只是还没有回来。

阿宝木讷的看着埋在土里的棺椁，听着周围吵闹的哭声。

顺从的被阿娘按着跪在地上，对着棺椁的方向磕头。

然后，看着邻居的叔叔伯伯们，拿着铁锹，一铲一铲往上面盖着土。

他突然有点想起来了，阿爹好像还在那棺椁里，开口说道。

“能不能不要填土啊，阿爹会起不来的，那样他就没办法回家了。”

“我和阿娘还在等阿爹回家呢！”

妇人听了，紧紧抱住阿宝的脑袋，抱得他喘不过气来。

后来，回了家。

阿宝开始喜欢趴在窗台，每天望着窗子外边的院口，等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心里头算着日子。

今天，没有回来。

今天，还是没有回来。

今天，……

等得久了，阿宝也会问一句。

“阿爹什么时候回来啊？”

阿娘听了也总是不回话，只是背过身，走到里屋。

从阿爹下葬那天起，阿娘开始变得不爱笑了。

有时候她在切菜的时候，切着切着就会流下眼泪。

有时候她会盯着炉子上锅里的肉汤，一直盯着，然后流下眼泪。

阿宝看见了，会说一句：“娘，你哭了！”

然后，伸出手帮阿娘擦掉眼泪。

妇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哭了，伸手擦了擦自己的脸才发现，原来双手都已湿透。

擦干眼泪，勉强对阿宝露出笑容。

阿宝其实还知道。

如今一到深夜，阿娘就会在她自己的屋子里哭，喊着阿爹的名字。

她哭的很小声，但自己还是听见了。

妇人的哭声，似乎在告诉阿宝一个事实。

阿爹，真的不会回来了。

然后，阿宝也把被子蒙过头，在被窝里流泪。

他不敢哭出声音，怕被阿娘发现自己哭，然后她会更伤心。

“阿爹……”

除夕夜的家里。

妇人和阿宝守在炉火边上，两个人都难有过年时的开心表情。

两人穿着去年的衣服，年前的肉干和干货随意地摆放在屋子里。

就这样一直在炉火边坐到夜深。

然后，妇人让阿宝上床睡觉，自己也早早上了床。

今年除夕，比阿宝往年任何一年的除夕睡得都要早。

过了年后，妇人打起精神，不再沉浸在悲伤里。

将汉子当初打猎的工具都藏好，家里的一切都收拾妥当。

然后细数了这些年攒下的银两，打算着去镇里做点小本买卖，供娘俩生活。

最好再送孩子去上私塾。

孩子读了书可以有更多的出路，不要再走他爹的老路。

妇人如今对猎户这个行当已经有了阴影，不想孩子会重蹈覆辙，更不想整日再担惊受怕了。

阿宝听阿娘让自己以后不准再上山，不准去打猎，心里头有些难过。

不过看着娘眼圈通红的模样，还是乖乖的点了头。

爹爹走了，阿娘已经很伤心了，自己不能让阿娘再难过了。

当妇人将家里一切都收拾妥当了后，准备带着孩子迁到镇上。

这时，县衙里的官差来了。

原来，汉子年前没有抓到白狐，害得官老爷的姨太太不开心，连累着他们下面的人都受到了责骂。

此时，官差们正是来寻着汉子问个缘由。

来到了汉子家中，妇人悲哀地将事情原委告知了几位官爷。

本以为事情到此就会结束了。

没想到，几个官差凶神恶煞的说着要妇人给他们赔偿。

因为汉子的办事不力，害得他们几个跟着受了责罚，这笔账必须要算在他们一家头上。

既然汉子死了，那就那家里的东西抵债吧！

说罢，几个官差在妇人家里翻箱倒柜地找着值钱的物件。

都说民不与官斗，妇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只能任由官差们有什么拿什么，一边将害怕的阿宝搂在自己的怀里护着他。

柜子里攒下的银两给官差们拿走了，家里存下的肉干干货也被他们拿走了，衣裳和锅碗瓢盆也被他们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