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菩萨心肠（2 / 2）

碧云听完，连连摇头：“多谢老爷，不用了。有普正大师给我的药方，碧云很快就会好的。”

“那行吧，有什么需要的，记得跟我说。”司云昌说道。

“碧云知道了，多谢老爷挂心。”

碧云点点头，说着，手心里攥紧了普正给自己的药方。

这件事可千万不能给老爷知道了，要是让老爷知道了，自己就完了。

心里说着，想起了自己刚打开看时，那药方的名字。

《养宫方》。

顾名思义，即温养胞宫的药方。

以前有个大夫给自己诊过脉，说自己的胞宫天生就比其他人小，日后恐怕难以怀上胎儿。

只可惜有张《养宫方》遗失了，不然自己这病还有的医。

自从知道自己身子有这病，进了司家，自己这几年每天都过的提心吊胆，日思夜虑。

生怕自己怀不上孩子这事被老爷发现了，然后休了自己。

没想到今日在普正大师这里得到了这药方，自己这病终于有的救了。

普正大师可真是个活菩萨，多谢普正大师！

碧云望向普正大师，心里头不住地感激，激动地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普正察觉到了目光，笑呵呵点点头。

司云昌有了药方，当下眉头都轻快多了，和普正大师又闲聊了一阵，随后一家人去了观音庙要去许愿。

客房，只剩下普正和尚和知客僧两人。

“师伯，刚刚你给那位碧云夫人把脉时，神情有些不对，是她身子有什么问题吗？”

知客僧按捺不住好奇，问道。

普正和尚雪白的眉毛垂下，轻轻叹气。

“天生胞宫小，此生恐难孕。”

“啊！”知客僧张大了嘴。

“师伯，你这岂不是在欺瞒司居士，为何不和司居士他们说实话呢？”

“不能说。”普正和尚摇摇头。

“为何？”

“正乐，你可知俗世里，对过门的女子有‘七出’之说吗？”

知客僧正乐和尚，点点头，这自然知道。

“七出者：不顺父母者，无子者，淫僻者，嫉妒者，恶疾者，多口舌者，窃盗者。只要犯了这七条中的一条，丈夫便可休妻。”

“而那位碧云夫人，就已经算犯了七出中的无子了。”

“正是如此。”普正和尚闭目点头，手中佛珠轻捻。

“可那我们也不能骗人啊！那不是犯了妄语吗？而且我们应该对司居士负责才是啊！”正乐和尚摸摸脑袋。

“话虽如此。”

普正大师语重心长：“但你可知，这一句话，可能会害了她一生吗？”

“有这么严重吗？”正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你可知，俗世里最看重的莫过于传宗接代。而不能生子的女子，便会被他人视作绝后。

可想而知，司居士在得知碧云夫人无法生育时，必会将其休弃，此乃名正言顺。而其他人因她无法生育，也不会娶她，同时她自己还要承受其他人的千夫所指。最终，在承受了世人的冷眼后，她——就可能走上一条绝路。”

“什么绝路？”

“寻死。”

“为什么？就因为她无法生育？”正乐对这个结局难以接受。

“就因她无法生育。”

“可这也不是她的错，她这也是天生的。”

“世人不会在乎是谁的错，只在乎结果。

正乐，你要明白。这俗世对女子的善意本就不多，哪怕女子本身也是如此。”

“可是师伯，你这样说也没有用啊，到头来她无法生育的事还是会被发现的。”

“出家人不打诳语，我让他们放心，那她之后就便不会有那等隐患。”

正乐想到了师伯给碧云夫人的那张药方。

“是那张药方？”

普正和尚颔首，而后又告诫道。

“今天跟你说的话，你要烂在心里，不可乱嚼舌根。你可知你的一句无心的话，就有可能会害了一人的性命。”

“是，师伯。弟子谨记。”正乐连连点头。

“师伯可真是菩萨心肠，我还没想到这些，师伯就已经想到那么远了。”

正乐不由得感慨道。

“不仅替那碧云夫人隐瞒下难以生孕的事，就连之后的事也帮她处理好了，一张药方，解决了她的后顾之忧。”

“我当初就曾对你说过，让你不要老是待在寺里，多下山看看。”

普正和尚语重心长。

“每个人的善恶，苦难，你不去亲眼见过，亲身经历，光是在寺里念千百遍佛经，每天乐呵呵地接待香客是不会明白的。

说实话，这里面做的最好的，就是你普德师伯了，他才是真正的慈悲心。

想当初他下山游历，想要济世救人，只可惜……”

谈起普德，普正和尚内心就不由得为其感到痛惜。

自己这个师弟太可怜了，若不是当初下山游历了一遭，伤了心，这住持位置本可以交到他手上。

云水寺想必也可以在他手上发扬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