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只章鱼（2 / 2）

“啊呸！首先我明明是半只！而且我为什么要勾你的魂？又不是什么好玩的而且人类灵魂也不在我们一族的食谱上。”章鱼忿忿地甩了甩章鱼爪，“你倒是先听完我说的话啊！”

在严启珏长久的沉默中，章鱼得意洋洋地开口道：“我是星环章鱼，我们一族向来居于时间之外，游荡在三千世界的星海之上，一般懒得轻易干涉世间万物的流转。”

说这话时，齐月明和她的每一条爪子都洋溢着自豪，“但是我们一族中也有喜欢四处凑热闹的倒霉家伙和不得不替导师打工的苦逼家伙，比如我！”

“我为了替我导师收集数据而游荡到此世星空时，大概是没有控制好前进的方向，不小心把你撞上了，紧接着我自己都一头栽进了这个世界的时间之流中。可恶，在这种小地方阴沟里翻船简直会被别的家伙嘲笑一辈子啊！”

“那时，你作为一个新死之人，也许是因为不甘或者随便什么我搞不懂的乱七八糟的原因，你的魂魄居然在时间之流外保持了基本的完整。当你被我再次撞入时间之流时，你的灵魂下意识地回到了你原本的身体中。”

“用人类更能理解的话语来说，这个行为大概算是重生。而且这种显然违背了贵世界基石定律的事情定然会给你本身带来某种变化，尽管我不是很清楚，但你的问题大体会出现在灵魂完整度的层面。”齐月明继续说道。

初次听闻此等奇闻异事，严启珏震惊到不知如何言语。

“这种事情此前没有发生过……不对，好像也有研究案例讲灵魂破格重入时间之流的，但是人家属于高神秘侧的世界，在那只要有‘俺寻思’之力什么都能做。但这个世界中的神秘侧力量的波动简直少得可怜，所以你……唉，我也不知道你会怎么样。”

章鱼一脸兴致勃勃。

“说真的前面十几年我们费尽心思四处探查都没感受到任何异常的灵魂波动，还以为你的灵魂早就湮灭在错位的时间里了呢！”

“湮灭？”严启珏下意识地重复着这个似乎散发着不详气息的词句。

“或者把这个词换成碾碎是不是更加好理解一点？它主要指的是单一灵魂在面对时间之流的渺小与无力，不过这不是重点。根据学院相关灵魂学派的研究，原本属于你自己的时间在九年后的那个冬天彻底停止了流动。所以，如果我估计不错，到了那个时刻你的魂魄会彻底崩解，从此灰飞烟灭再无可能转生。”

“……”严启珏紧紧地抿着嘴。

章鱼毫不客气地在他眼前晃了晃爪子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喂，你真的不准备说一点什么吗？虽然我们星环章鱼不是专业处理灵魂的，但是你的灵魂第一次能在时间之流中保持着完整肯定说明其具有特殊性。如果你现在立刻马上重入时间之流起码你的灵魂还有机会被时间之砂洗礼，在磨灭掉前生记忆后再次转生。”

“那现如今的我呢？”严启珏反问道，“这个身处此时此地的躯壳会怎么样？”

章鱼眨了眨眼，却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答。

灵魂最有意思的地方就在于其不可复制性，尽管全部的时间线上单人类一种不起眼的生物加起来就足有兆亿之多，但每一条灵魂依旧是独一无二的。

在章鱼所来自的星海之上的源世界中，已经有无数种成熟的技术可以轻易复刻出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但是灵魂……就连章鱼的学妹那条阅魂无数的鮟鱇鱼都不敢打包票说自己对此的研究已经足够透彻。

在章鱼看来，这种灵魂在同一时间线上回溯并取代大概可以被视为系统升级，新的系统中的内容将覆写旧系统。

当这一进程完成后，旧系统依然存在，毕竟如果没有旧系统那根本不可能出现新系统。

但要是从现行的系统中精准地将新旧两套系统进行分割，起码章鱼的技术不可能做到。

深思熟虑后，齐月明回答道：“应该是会死吧！你一个低神秘侧的世界，又没有死灵魔法的痕迹，怎么可能让无魂者活蹦乱跳啊！”

严启珏愣住了，作为重生者，他清楚地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先是阚家堡之败令大昭二十万军士葬身，严启乔被俘，接着北方以剌戎为首的狄人聚众南下围困京城，带来大昭百年未有之危局。

而章鱼全然没有察觉他此刻的心理活动，依然在苦口婆心地劝道：“没关系的，整个过程很快而且不疼的，再说了，你死后哪管洪水滔天！但你如果现在不做出选择，或许下一瞬间你的灵魂就会被现有的时间线完成同频，这样即使你想跑也来不及了。你只能留到九年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点死去却无法改变。”

“如果我拒绝的话，你能强行带走我吗？”严启珏突然开口问道。

章鱼一脸坦然地做出了回答，“灵魂这种东西我其实不是很懂，毕竟这玩意太唯心了。所以如果你真要拒绝的话我也没办法趁你不备套你麻袋。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这么做不符合我们一族的审美。”

“是这样啊。”严启珏终于在章鱼颠三倒四的话语中整理出了重点，这一刻，他反而松了口气，“所以如果我不想走的话，我还有本应属于我的九年时间，对吗？”

“对，如果你决定留在这个世界的话。”齐月明点了点头，“可你所付出的代价是今生之后永远灰飞烟灭。你的灵魂将化为齑尘，从此消失在无尽的虚空之中。”

“真不错啊。”严启珏勾起嘴角，难得露出一个一闪而逝的真挚笑容。

“啊？”齐月明困惑地看着他，似乎是在怀疑自己没有解释清楚，于是她再次开口，“首先灵魂的湮灭绝非一种舒适的体验，可能前几年你还不会有什么明显的感觉，但慢慢地你就会察觉到自己身上出现一道道无法痊愈的痕迹，时时刻刻都有深入骨髓的痛楚煎熬着你。这些都是我们写在教科书上的症状，实际上或许会更残忍更难熬，或许你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像我前几天吃的烤鸭那样，被厨子拿着刀片成……”

严启珏抬手打断她越来越具有画面感的话语，轻声说道：“多谢，但是我已经做出决定了。”

闻言，齐月明像是被吓到了一般，警觉地向后跳了半步。

“不，不用谢？可你真的确定你会为了这短短的九年放弃以后全部的可能性吗？虽然从人类无法超脱维度的短浅视角看来，这笔交易或许很划算，但是当你真的领略了灵魂上的痛楚后你肯定会后悔的，我敢向你打包票人类基本上熬不过那个过程的。”

“我不太信来生的说法，所以这个话题对我而言并无多大意义。所以你来找我，还有其他什么事吗？”此刻，严启珏的神色稍显倦怠。

章鱼皱起眉头，认真地思索了片刻，“好吧，我主要是来修补一下捅出的篓子，因为这种事情如果被学院的道德与伦理审查委员会知道的话，我会面临最起码三轮超级麻烦的听证会，说不定连尾巴都得被砍下来烤了撒孜然。但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同样不准备进行任何干涉。你等下再重复一遍刚才的话，我得把你刚才说的话进行录音，到时候即使被查我也好交差。”

“……好，什么叫录音？”

“就是记录语音！”章鱼抬起爪子打了个响爪。